痴相公下 作者:
第 79部分阅读
痴相公下 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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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心头一撇,摆明不信,专心去看榻上娘子。
“之心,你必须相信贫道,不然贫道不授你法术……”
“讨厌老头,快走啦!”
“你要贫道走?贫道还有话没和你说完,不如你趁你娘子不在的时日,安心向贫道学艺……”
“走啦走啦,之心要给娘子洗澡换衣服,你想在旁边看?”
“……”去恶摸着鼻子,退出这个不肖 “徒儿”的房间。哎,找个机会,一定要教会他尊师重道,虽然,这师徒名分目前只是自己一厢情愿而已。
范畴欲擒走良少夫人时,之心扑上去将良少夫人抱住,使范畴只能取走良少夫人魂魄,让他担定强索生人魂魄的罪名。贫道会设法护住良少夫人的躯体,而良少夫人一定要以藏珍的面貌告诉范畴,你对他已无爱意。唯如此,才能使他死心……
若他还不能死心呢?若他打算不管如何都要永远囚禁我呢?
强索生人魂魄,可是破坏轮回打乱伦常的大罪,时日稍久,某些衙门听了讯,必然会有麻烦找上他。他自顾不暇时,便也没时间打扰良少夫人了。
有没有可能,道长法术失灵,或是范畴法术太高,我回不来呢?
……贫道可以保证,这种可能微乎其微,贫道……
去恶爷爷坏老头,连“微”都不行,之心要娘子!
哎呀哎呀,之心你这坏孩子,怎动辄便对贫道的胡子下手?……
“哎。”这相公……
“在想恩公?”
罗缜仰睫,颔首,“是啊。”本以为,她来此,还可与相公心灵呼应,但至今耳边却没有一点信息,可想是打错算盘了。若非是这具躯壳作阻,便是范畴施了什么办法隔了风神的相助。
“放心,恩公福泽无边,有神灵相护,不会有事的。”
“我一点也不担心他,反而是他身边的人比较让人牵念。他现在,指不定在怎样折腾人呢。乖孩子一旦变成坏孩子,更会让人头疼。”每忆及他揪扯去恶胡子的场面,罗缜便会莞尔。
去恶老道爱才心切,一心想收之心为关门弟子。殊不料,乖顺小白兔会化身刚猛小刺猬,将几百岁的老头子整得呱呱乱叫……
“你又笑了,每一想起恩公,你便笑得极为温柔。”范颖凝视这张五官形容属于娘亲表情气韵却俨然迥异的美颜,“我明白你为何要随爹回来了。他若看见你以娘的容貌对其他男子如此深情,必定……”
罗缜挑眉,“说起你父亲,这几天怎不见他出现?”
“你醒来后,你生魂的气息便会加强,爹在加强这琅環府的四周结界。”范颖掩口娇笑,“爹若知你问过他的行踪,必然受宠若惊……”
“谁问过我的行踪?”琼花玉叶中,宛若天人的范畴倏现,一对如敛春江的美眸深情款款,注视绝美娇靥,“珍儿想我了?”
第三十七章 心系君身1
“你拘我来,能改变什么?”范颖退下后,在范畴浓稠热烈的视线内,罗缜淡问。
范畴不答反问:“珍儿想起了什么?”
“想起了不少的事。”
对着他蓦然一亮的双目,罗缜徐徐道:“但是,那是别人的事。”
范畴面色微变。
“我看见那个女子为情所苦,为情所伤,尽管也有几分同情,但就如看戏一般,也只能表示同情,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同情。”
范畴冷意袭眸,“若我洗去你脑中关于罗缜的所有记忆,你认为会怎样?”
罗缜心头微突:真若如此,结果便不可预料了罢?
“你以为我没有猜到你与去恶的算计?就算是鬼差索一个阳寿未尽之人的魂魄,若本尊事先有防且意志坚定,亦非易事。而我取你魂时,你并未有多少抵抗!”
原来,是在这一点上疏忽了。几千年的狐狸果然不是白做的。
“依罗缜的性情,岂能束手就擒?我猜到了,也乐得将计就计,我更怕手段过硬,伤了珍儿元神不是吗?”
范畴的冷笑,使罗缜不免气馁,“纵算如此,又如何?你觉得之前我不爱你是因心不同,但事实证明,这颗心并无不同。即使我回到了你妻子体内,仍然不是你的妻子。”
范畴脸颜僵硬,“若洗去罗缜的记忆,珍儿便能回来!”
罗缜轻锁蛾眉,惑然不解,“那你为何不洗?”
“呃?”她的反应与他所料不同,范畴稍稍怔住。
“若洗去罗缜的记忆便能唤回一切,你早这样做了不是吗?”罗缜并非佯装,的的确确是不明所以,“你要的只是你乖顺依从的藏珍,而不是有罗缜任何痕迹的妻子,但你为什么没在我昏睡时将此事付诸实施?反现在一再以告诫似的口吻知会罗缜?不忍心?不可能?或是……做不到?”
范畴精美面孔阴郁难去。不忍心,有之;做不到,亦有之。
从活人体内强索魂魄,受冲击的并非只有躯壳,元神亦有损耗。若在短期内接连如此大幅动作,妻子必定痛苦不堪,他自是不忍。做不到,倒非力有所逮,而是,此事事关阴阳纲纪,若连番施法,一旦惊动阴司,一桩桩麻烦必然上身。若去恶、风神乘虚而入,便会前功尽弃……
“而且,就算你洗去了罗缜的记忆又怎样?当初离开你决绝往生的,是你妻子藏珍而非罗缜。若洗去了有关罗缜的一切仍找不回你妻子的心意,你又会找什么理由自欺欺人?”
这女人,狡诈如斯,诡利如斯,倒比珍儿多了几分狐族本色。“不管你说什么,已改变不了你魂归故体的事实。我既然等了五百年,便不介意再花时光等珍儿回心转意。”见她启唇欲语,他又道,“你不必问我如等不来又怎样,因为我一定可以等到。”
罗缜暗咬银牙:去恶老道,若你不能将本姑娘安然无恙接回去,我会将你那把宝贝胡子一根一根拔光,让它们永世不得超生!
“为什么还不能把娘子接回来?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去恶道长苦脸道:“贫道已经告诉过你了,时机未到,时机未到啊。”
之心把眼看就要钉进老道面皮里的长睫毛向后撤了一寸,“什么时候才到时机?若娘子再不回来,之心就去找娘子!”
去恶一惊,“之心,千万不可,你此时去了,不但救不回你家娘子,还会打乱我们全盘的安排。”
“之心不管!”之心面上不是童真的赌气,而是果毅的决然,“若娘子再不回来,之心一定会去,之心一定会去!”
“这……”小朋友认真了?难搞唷,“之心,你家娘子若在,定然不会让你去,你答应过你家娘子要安心等她回来的。”
“……可是,可是……现在娘子不在,娘子不在,之心才要去找!之心要娘子!”
“……娘娘……宝哟娘娘!”某“小人”在纨素怀内奋扬小臂,声援之心。
“宝儿!”之心接过儿子,将那张圆胖小脸朝向去恶,“宝儿,跟这个长胡子爷爷要娘娘,就是他害得娘娘醒不来了!”
“……宝哟娘娘!”
去恶堆开笑脸:这小家伙的骨质也不错哦。若良之心这个变得不乖的小孩实在收不过来,自己再熬个十几年,将这小家伙培养成才也无不可。“嘿,宝儿是罢?宝儿,你听去恶爷爷说哦……”
“宝哟娘娘!”
“不是啊宝儿,你听爷爷说……”
“卟……”
“良之心你这坏小孩,竟唆使你家儿子向爷爷脸上喷口水!”
“才不是,宝儿是嫌你将宝儿的娘娘丢了,宝儿自己要喷……”
“卟……”
“你们这一对坏小孩,老道我对天发誓,你们这一对徒儿老道我是收定了!”
第三十七章 心系君身2
珍儿,之心要去找珍儿,宝儿,你守着娘娘哦。
宝哟娘娘!
你守着娘娘,每天亲娘娘哦,娘娘就会知道宝儿好想娘娘,娘娘就会回来……
宝哟娘娘……哟娘娘……
罗缜猝然睁眸,心口怦怦,她,听到了?她的相公,她的孩儿……“范颖!”
“颖儿为你煎药去了。”坐在床边观她睡颜多时的白衣人应声,“你要什么,我为你做。”
“……你何时来的?”方才是梦是实?自己可曾出声相应?这男人可听见了什么?
“你才睡着我便来了。”范畴移坐榻沿,举指欲去抚弄妻子睡靥犹存的娇颊,却对上了那双美眸内洋溢的冷拒,指尖僵在当空。他将心头的怒意压抑良久,方无事般笑道,“听颖儿说,适才你在院内走了两刻钟之久,情形越来越好了是不是?”
罗缜秀眉一挑,“我必须说,你的确将这副躯壳保护得很好。”
“何止是你,你看,我们的房间,不依然与五百年前一模一样吗?哦,不一样了,你记得你以前曾对我说,你最想要一株东海的珊瑚树吗?我已为你取来了,不止一株,你来看。”
不必去看,她初醒来之际,便知这房间,这整桩宅子,晶瓦碧墙,琼花玉叶,仙花奇草,云环雾绕,美轮美奂直逼画间仙境,虽处冬季却温暖如春……但,又怎样?难道他忘了,这株价值连城、赤红如焰的珊瑚树,是在怎样的情形下向他提出的?
“畴哥,你让我走罢,求求你,再这样下去,我会死的!”
“珍儿珍儿,你听我说,再也不会了,再也不会了,珍儿如此爱我,你舍得离开我?”
“你不能总是如此,总是拿我的爱勒索我。畴哥,你让我走好不好?求你……”
“我爱你啊,珍儿……”
“啊——我为何不死?”
……
那样的对话之前,是藏珍见过不止一次的场面:丈夫怀内拥着不是自己的女人……紧随而来的,是女子得意的笑纹,丈夫歉疚的眼神,强硬的拥抱,霸道的呵哄……他并非是明目张胆的婚外探芳。他以为可以瞒天过海,但每一次,都是他怀内的女子事先知会了藏珍。这一点,怕他至今亦不晓得罢?
在那样的对话之后,他仍然哄住了她,并问她想要什么作为生日贺礼。她无奈,绝望,厌弃,不屑一顾,却均是对自己,信口说出的是“东海的珊瑚树”,心里想的却是有一日是尸沉江海,还是火中涅槃方能结束这如无间地狱般的煎熬……
范畴见她神色怔忡,顿时狂喜,“珍儿,你想起了什么?”
罗缜扬眸淡哂,“你妻子的记忆一直都在,不需要你拿任何物件唤醒。只是,你总没有断却记忆罢?你不会不记得这珊瑚树是在什么情况下提起来的罢,你怎还会拿来炫耀?”
沸水遇冰,范畴面容倏冷,“我想,屡屡惹我生气,并不能改变什么。”
“范畴,你不能总是逃避。难道活了几千年的你,尚不能真正面对自己的过去吗?”罗缜不疾不徐,不嗔不喜,操着至今都不能习惯的娇嫩如莺的声嗓,侃侃而谈,“你拘我来,是以为只要魂魄回到你妻子身上,便能找回你的温顺乖妻,但事实已经证明并非如此。你活了几千年,仍幼稚地期待你妻子如一个包容犯错孩童的母亲一样来包容你的一切。你一味地期待她的宽容,而不思自己曾利用这宽容如何肆意伤害。那场炼妖火,藏珍弃避火珠不用,以肉躯救女。她如此绝决求去,足以说明她已无意再提供她泛滥的包容给你,无意再让你不知尽头的伤害。你事到如今,难道还不明白?”
“……是,我不明白,你也不必说教硬要人明白!”范畴脸色阴郁,咆然吼道。
“不,你明白,只是你不想明白!藏珍惯坏了你,她当真如一个母亲般,包容你的所有,宽容你的所有,她惯坏了你,宠坏了你。你便以为,只要找回藏珍的灵魂,那个藏珍便会回来,张开她的怀抱收容你的惶恐……”
“惶恐?”
“是,惶恐。失去了藏珍,你如一个失去母亲的稚儿,不知所措,惶恐不安。这世上,有女子满足你的男人需要,却不会有第二个人如藏珍般满足你的孩童渴望。藏珍的美丽温柔留不住你的专情,藏珍的温存包容却可以羁住你的亲情,从这方面来说,她于你,委实是不可替代。”
被人撕破了伪装了几千载的仙人般表皮,范畴羞怒交加,“既然知道,你为何不回来?!”
“我有相公,有儿子,已经回不来了。”罗缜到此,不再否认自己与藏珍确为一体。但前生与今世,界垒分明,逝去的事,当真如云烟,回不来了。“而且,藏珍想从你身上得到的是爱情,不是亲情,所有的宽容与包容也只是想换你有朝一日幡然醒悟,但直至最后,她依然没有等到。她喝下孟婆汤,便是放下心头事,乐意从头来过从头爱过,但那个人,绝不是曾伤她及骨及髓及魂的你。”
“为什么不是?你等了我那么久,为什么不能多等一时,我那日,那日与红狐在溪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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