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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夜行第324部分阅读

    锦衣夜行 作者:月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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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衣夜行 作者:月关

    锦衣夜行第324部分阅读

    和道:“公公莫要打哑谜了,我实在是猜不出来,这位国王到底是谁啊”

    郑和哈哈笑道:“当年国公奉旨剿寇,收服了双屿群盗,与南洋大盗陈祖义亦曾小有交手。之后,双屿群盗成了我大明官兵,如今乃是保护国公下西洋的兵马,那南洋大盗陈祖义呢都以为他销声匿迹了,谁晓得,他竟成了渤林邦国之主”

    夏浔大吃一惊:“什么陈祖义怎就成了一国之主”

    郑和从案上拿起一封书信,说道:“陈祖义乃朝廷通缉要犯,他知道我大明舰队浩荡而来的消息,十分惊恐,唯恐身份败露,受到天兵讨伐。当初他做海盗时,可以驾船逃逸,深入大海以避战,如今他是一国之主,能往哪里躲呢是以遣使来降,主动请罪,愿就此臣服大明,永为大明藩属哈哈,国公啊,我们此来,尚未踏上西洋地界,便立一王,降一王,皇上知道,一定会龙颜大悦的”

    第1009章 脑残无需理由

    夏浔接过书信看了看,信是用汉文写的,内容确如郑和所言,心中也自欣喜。不过他想了想,又道:“陈祖义在南洋一向恶名昭彰,如今输诚乞降,或是迫于形势,不过也需提防有诈,公公不妨先向满剌加王了解一下陈祖义在渤林邦的情形。”

    郑和笑道:“国公说的极是,我已派人过去了。”

    夏浔对陈祖义所知不多,今世曾在东海与他较量过一番,前世的话,对他的了解非常有限。

    夏浔连这大盗陈祖义居然成了一国之主的事情都不知道,自然更不知道他曾玩过诈降计,方才嘱咐郑和这番话,实是他南经北战多年,带过兵打过仗,从而养成的谨慎习惯。

    郑和当年随永乐皇帝打天下,也是身经百战的人,他领舰队下西洋,身负重任,心思也就更加缜密,这一点他也想到了,他送那使者离开之后,已立即派人去见满剌加王。

    不一会儿他的心腹哈三回来,带来了满剌加王的消息,满剌加王说陈祖义其人甚是豪横,是南洋一大祸害,后来做了渤林邦国国王,劣迹才有所收敛,因为如果他继续打家劫舍,所谓国家不过就是一个海盗窝子,过往行旅都避而远之,他还如何治理一方

    故而从那以后,陈祖义倒是少有杀人掠货赶尽杀绝的事情,不过但凡有客人船只经过他控制的港口,他以关税之名征收的财物都远比其它南洋国家为重,再加上他的手下都是海盗出身,巧取豪夺之事在所难免,所以在南洋诸国中声名狼藉,诸国与之交往,只是畏其势大。

    这些消息倒也符合陈祖义一贯的表现,如果陈祖义带着一群杀人不眨眼的海盗,窃取一个小国便立即做了正人君子,那才大不可能。然而这个消息并不能证明陈祖义的归降有不轨之心,只是叫他们对陈祖义的为人和目前的处境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夏浔与郑和商量是否近日启程出访渤林邦,并接受陈祖义的归降,正商量着,许浒又来禀报,说有一人在码头上行踪鬼祟,被士兵抓到后便声称要见郑和公公,询问他的来意他坚持不说,执意要见到郑和公公才能直言。

    郑和笑道:“今日不速客倒真是不少,带他进来吧。”

    夏浔又欲回避,郑和道:“国公也不必如此小心,你便在这坐着,他们又怎知你的身份”

    夏浔想想也是,自己多年养成的习惯,的确是谨慎过度了,便洒然一笑,往下首里坐了。

    不一会儿许浒亲自引了那人进来,往上首一指,说道:“上坐这位,就是我们郑公公,你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

    来人往上瞧了一眼,只见上坐这人一身锦蟒白缎的袍服,头戴无翅乌纱,身材高大,气宇轩昂,眉眼五官极其周正,一双眸子更是精光闪烁,虽然颌下无须,气度威严却极是不凡,急忙趋前,跪倒拜见。

    朝廷选官,自古以来相貌身材就是其中一个重要标准,内侍之中也不例外,歪瓜裂枣一开始就弄去打杂了,根本没有机会侍候君王。在朱棣身边几位太监之中,论身材相貌知识渊博口才头脑,更是以郑和第一。

    出使西洋,那就是代表着大明天子大明帝国的形象,自然不能差了。是以这人一看郑和穿着相貌气度威仪,再无怀疑,立即趋身下拜。

    他打量郑和的时候,郑和也在看他,这人貌相与南洋人相似,却更接近广东福建一带人的长相,黎黑的皮肤,脚下穿一双草鞋,十根脚趾习惯性地张开,抓得稳稳的,也是个惯常行海的人。

    郑和便问:“你是何人为何求见于我,哦你起来答话吧”

    “谢公公”

    那人从地上爬起来,毕恭毕敬地道:“小人张成,来自渤林邦,奉渤林邦南港大头目施进卿施大人所命,求见郑公公。”

    “又是渤林邦”

    郑和与夏浔对视一眼,问道:“施进卿叫你来做什么”

    那人道:“小人奉施大人所命求见郑公公,有要事禀报。小人随身带了施大人一封亲笔信”

    他解下自己腰带,用牙咬断缝线处,使劲一撕,从中取出一封皱皱巴巴的信来,双手呈上。

    郑和接过信来一看,上边工工整整一行大字:“郑和公公亲启。”落款是施进卿,郑和的眉头不由微微一挑。说起来这海盗之中也是藏龙卧虎啊,听这施进卿的名字,他的父母能给他取这样一个名字,当初家世就不会太差,再看这字写得漂亮,此人果然是有些文才的。

    这施进卿的父亲是个落魄秀才,施进卿自幼随父习文,其实一身文才也是相当好的,只是后来家境愈发困顿,只考了个童生,连县学都不曾上,就为了生计加入了下海走私的行列,因他识文断字,颇有智略,所以在一次次的海盗火并吞并当中,始终能够得到首领的青睐,直至最后跟了陈祖义。

    施进卿派人干嘛来了

    告密

    陈祖义头脑发热,想要打劫大明舰队,而且在他的一番忽悠下,那些头脑简单的海盗首领们大多深以为然,唯独一个施进卿,当时不曾明言,心中却很清楚:“陈祖义这是疯了”

    郑和第一次下西洋时,也曾经过渤林邦,当时的渤林邦国国王还是麻那者巫里,陈祖义当时归附不久,只是该国一员大将,当时施进卿管理港口,就曾见过浩荡而来的大明舰队,帆樯如林遮天蔽日,那根本就是一只不可战胜的舰队啊

    明军的舰船可不尽是巨大如城,一样有许多灵活小巧的战舰,这样一支强大的舰队就算是中了计被诱入港口,陈祖义也不可能吃得下。不错,施以计谋,确实有以弱胜强的战例,可是这实力相差也太悬殊了,一千人的队伍用计,能打败一万人的队伍,能打败一千万人的队伍么

    陈祖义这是作死,施进卿可不想陪着他疯。

    施进卿本来就是个文人,喜欢安定的生活,从骨子里就没有陈祖义那种喜欢冒险且贪婪无度的性格。当初他投奔海盗乃是迫于生计,如今他在渤林邦做官,只要安安分分地经营下去,荣华富贵尽可享用,何必再把脑袋拴到裤腰袋上

    于是,他就派了心腹,跑到满剌加,向郑和告密来了。

    郑和看罢书信,脸色微微一变,沉声道:“陈祖义诈降,欲谋我舰队”

    张成道:“是陈祖义召集各路首领,商议以诈降之法诱骗公公您进港。他不但垂涎于舰队所载的庞大财物,而且希望夺取公公的无敌战舰,称霸南洋。小人是施大人心腹,施大人赴会时,小人就在一旁随侍,陈祖义当时说的话,小人听的一清二楚。”

    张成把陈祖义鼓动群盗的话对郑和说了一遍,郑和点点头,道:“嗯,这件事如果属实,施进卿便是有功于国,朝廷自会予以嘉奖,你先下去,候我消息。”

    郑和说完,对许浒道:“许大人,先给他安排个地方歇息”

    张成被带出去后,郑和持着那封书信久久不语。

    一直没有说话的张熙童诧异地道:“陈祖义会这般疯狂么攻击我远洋舰队,怎么可能”

    郑和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不管是陈祖义真有此意,还是施进卿与他不和,谗言构陷于他,我们都要提起小心。”

    夏浔道:“公公的意思是,我们不能主动进攻,要让陈祖义暴露其目的,才可予以反击”

    郑和道:“不错我大明舰队远来,诸国竭诚欢迎,而非惶惶不安举国皆兵,皆因我们是和平之师文明之师,如果抢先动手,且不论陈祖义是否真的包藏祸心。我们冤枉了他的话,固然是我们妄动刀兵之罪,如果没有冤枉他,我们声称他是有心劫我舰队,故而歼其军灭其国,又有何人肯信一旦传扬开来,诸国不安,于我大明开海通商,交游万国的国策便大大相悖了。”

    夏浔点头道:“公公老诚持国,谋略深远,应当稳妥处置”

    张熙童依旧不相信陈祖义有意对付大明舰队,在旁说道:“国公郑公公,依我看,这恐怕是施进卿与陈祖义不和,亦或是想借助我天朝之力取而代之。否则的话,陈祖义没有理由自曝身份,主动请降啊”

    夏浔道:“张大人所想,固然可能。不过,陈祖义身为一国之主,这消息是瞒不得人,待我们启程往渤林邦时,当然要向满剌加了解一下渤林邦的情形,介时他的身份还是要暴露,有此一虑,他抢先说明身份,藉以取得我们信任,也是可能的。”

    张熙童点点头,又摇摇头,苦笑道:“我大明舰队武力如此强横,陈祖义与我大明水师也不是头一回打交道了,深知我大明水师的实力,竟尔生出抢劫之意,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夏浔道:“一个人脑残起来,是不需要理由的。”

    张熙童纳罕地道:“国公,何谓脑残”

    夏浔笑道:“就是愚蠢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方,已经不可救药了。”

    郑和笑道:“国公总有些新奇的词语,脑残这个词用得极好,只是一国之主也能如此脑残不只张大人难以置信,我也心中存疑呢,所以才说,虽要严加防备,却也不可贸然听信施进卿一面之辞而主动进攻。”

    夏浔道:“一个人坐对位置的时候,通常都能做得有声有色。如果坐到自己没有能力驾驭的位置上时,又有什么蠢事是他做不出来的呢”

    第1010章 地利

    巨舰破浪,浩荡而进,船头大旗在海风中猎猎作响。

    大明舰队离开了满剌加,一些商人留在了那里。这些商人没有跟着舰队继续西行,并不能就说他们目光短浅,相反,这都是些有远见的人,做出这种决定的人,大多是自己家族不具备连续远洋航行能力的人,他们觉得,与其加入远洋淘金的行列,与其它有优势的家族竞争,不如另僻蹊径。

    他们留在满剌甲,利用当地廉价的劳力和丰富的木材,建设海港建造库藏仓廒,开设客栈旅馆酒楼赌场。大明既然开放了海洋贸易,可以预见,随着郑和船队此番西去,各国商人获悉这一消息,很快就会蜂拥而来。

    满剌加是一个重要港口,西洋商人需要在这里停下来,清理分解货物,以便分船卖向东方不同国家,而他们返程时,也需在这里长驻,等待季候风,在这段时间里,他们当然也需要消费。这些在海上讨生活的人,万里奔波,风险重重,所以格外舍得花钱享受。

    因此,在这里经营,未尝不能赚大钱。而这也合乎大明的利益,大明一路西去,会在许多重要的地方建设属于自己的基地,这是第一步,随着交易的频繁,大明海洋船队的不断扩大,将从阿拉伯人手里,抢过海洋贸易的控制权,所以对他们的选择,舰队是十分支持的,并就此与满剌加王进行了磋商,尽可能地为他们创造便利条件。

    同时,周满洪保周闻杨庆等人也分别率一支舰队,踏上了他们的旅程,出访不同路线上的国家,探索海洋的边际。然而他们的离开,并没有使得船队缩小,相反,船队更加庞大了,因为不只满剌加,附近的许多小国富商都纷纷加入了大明的舰队,与他们一同西行。

    海水蓝蓝,天宇澄碧,巨舰前行,将船后的陆地渐渐化成一抹图上晕染的黛青一般,船队沿海湾而行,一座座小岛就在船队一侧,海鸥飞翔,波翻浪涌。

    船头,唐赛儿兴致勃勃地欣赏着随船变换,不断翻陈出新的海景,时不时与苏颖谈笑几句。

    苏颖自然是熟悉海洋的,可东海与南海风景截然不同,也是看得兴致勃勃。

    费英伦像一只丢了魂的老鼠,在舰上上蹿下跳,一会儿他跑到船舱里,看看正跟厨子于师傅悠然下棋的夏浔,一会儿跑到船头,看看谈笑自若的苏颖和唐赛儿,只急得他抓耳挠腮。

    眼前种种迹象表明,明军全无防备,人人都在欢天喜地的等着去受降,可是那个阴险毒辣的海盗王,真就这么容易主动向大明舰队投降

    费英伦不信,坚决不信,陈祖义那个家伙,可是连做海盗的基本道义都不讲的人呐。

    “颖姨,看呐,看呐,水里那是什么好漂亮,像一朵朵伞似的,还一开一合的”

    唐赛儿忽然伏在船舷边,兴奋地看着湛蓝海水中一群群白色的幻影似的东西问道。

    那是一群游荡觅食的海蜇,苏颖自然是司空见惯的,便对唐赛儿笑道:“这东西春生冬死,大者如床小者如斗,没有眼目腹胃,是一种很古怪的东西,不过用它切丝调拌凉菜是很可口的,也不知此地称之为何物,我们那儿管它叫海月,又叫明月。”

    说到这儿,苏颖脸蛋忽然有些发烧,大概是忽然想到了昨夜被自家相公把玩的那一榻明月。

    “呜”船头高杆上的瞭望哨吹响了号角,向舰队所有人宣告:渤林邦到了。

    船头犁波,浪花飞溅。

    夏浔听到号角声,便走到了船头,一身湖丝直裰,头戴方巾,俨然就是一个文质彬彬的商人。

    站在最高一层的甲板上,纵目远眺,他看到了极远处已隐隐绰绰显现出港湾的影子,今天的能见度很高。

    夏浔闪目又向旗舰看去,旗舰上的讯号正向这边打来,而许浒舰上则马上舞动橙色大旗,向主舰发出了回应,夏浔不禁微微一笑。

    旗号沟通完毕,许浒便走到夏浔身边。他一身戎装,四十多岁的年纪,对一个习武的人来说,正是精神体力达至巅峰的时候,黑红的一张脸庞,气势极盛。

    许浒对夏浔道:“这陈祖义乖乖投降就罢了,若他真敢动手,嘿嘿”

    许浒笑了一声,又道:“已经有人预定这渤林邦了,如果拿下此岛,便据此岛经营。”

    夏浔没有回头,迎着海风和阳光,他闭起眼睛,陶醉地吸了口气,才问道:“哦,是谁预定了啊”

    许浒道:“是福建的三位大木商,领头的那位是赤忠将军的内弟,他们三人联手,实力极大,又有赤忠这个大后盾,所以郑和公公已经答应了。如今这些人摩拳擦掌,就怕陈祖义不动手呢。”

    夏浔笑道:“赤忠那个内弟我见过,确实是个机灵人。旁的商人都是单独竞争,他有赤忠这个姐夫撑腰,还要联合其他两家大木材商,这才是会做人会做事。”

    夏浔指了指郁郁葱葱的海岛,道:“这岛上盛产鸡翅木,花梨木等贵重木材,这三位大商人要是留驻于此,那就发了大财啦。他们要伐木运木,就得大量雇佣本地山民,只要组织起一支三千人的持大斧的队伍,他们在本地就可以掌握相当大的话语权,等他们发展起来,再掌握了本地的经济命脉和港口,呵呵”

    许浒道:“嗯,南洋诸岛的人吃饭是不用愁的,这里鱼群稠密,甚至不用下水捕鱼,只消在海边用石头筑一道低坝,潮水一退,只管去捡,便有数不尽的鱼虾,山林中又有许多飞禽走兽,一年四季都有各种水果,可是除了吃,其他一切就贫乏的很了。

    如此一来,他们想得到各种生活之物,就得用钱去买,要有钱,就得做工,而家里不愁吃饭,用不着像中原百姓一样使青壮劳力下地耕田,要雇佣工人就容易的很,而且价钱也便宜。那几位木材商人都计划的妥妥的了。”

    许浒扶着船舷,笑道:“哈哈,这一说,我也开始期望陈祖义对我们动手了,否则怎能出师有名呢。”

    夏浔睨了他一眼,微笑道:“恐怕这里边你也投了本钱的吧要不然你许大人,怎么会对生意经这么感兴趣”

    许浒脸一红,讪然笑道:“就知道瞒不过国公。”

    夏浔哈哈大笑。

    这时,费英伦冲上顶层,却被两名士兵拦住,费英伦挣扎着,用他刚学了没两天的威尼斯腔汉语,气极败坏地冲夏浔叫:“夏先生夏掌柜的,不能不能啊”

    一只只海鸥鸣叫着在天空盘旋,舰队缓缓驶进喇叭口的港湾,港湾中齐齐整整地停泊着三十多艘战舰,战舰上站满了士兵,这些号称渤林邦国士兵的海盗衣衫并不整齐,只是套了件同样款式颜色的坎肩,手中拿的兵器也是五花八门。

    他们列队站在甲板上,昂首挺胸,努力做出一副接受检阅的模样,码头上黑压压一片人头涌动,渤林邦国的国王陛下陈祖义穿着一身自制的王袍,头上戴着垂旒冠,正在翘首等待。

    陈祖义可不是有意僭越,而是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国王应该着什么冠服,他的前任没给他留下一套像样的冠服,该国当时还没有冠服制度呢。陈祖义只好发挥想象力,借鉴一些年画呀民间传说啊,自己拼凑出这么一套国王冠服来。

    如果他穿着这身冠服到永乐皇帝面前走一圈,永乐皇帝绝不会龙颜大怒,因为他的所谓垂旒冠服,根本就是似是而非,龙袍绣的似龙非龙似蛇非蛇,像极了一条蛟。王冠呢,天子衮冕十二旒,诸侯九,上大夫七,下大夫五,陈祖义嫌垂旒多了影响视线,又因常常行船于海,觉得六这个数字特别吉利,于是别出心裁地搞出个六旒。

    如此这般,算什么僭越

    虽然陈祖义沐猴而冠,尽是笑话,好歹也是准备了一支乐队担任礼宾的,而这支乐队,也正是他与各路兵马约定动手的信号。眼见大明舰队缓缓始进港湾,陈祖义情不自禁地咽了口气,那遮天蔽日的壮观景象给了他很大的心理压力。

    这雄壮如山的队伍真的是他能撼动的么

    可是转念想到,这支舰队所载运的无穷财富,想到这些大舰落到他手之后,他就可以纵横东西方不败,他的心一片炽热,贪欲让他的双眼蒙上了一层血色。他伸出舌头,缓缓地舔了舔嘴唇,就像一支择人而噬的狼,嘴角挂上了一抹阴森森的笑意。

    “呜”

    眼见舰队已完全驶进港湾,正在缓缓减速,最前边一艘船上,已经可以清楚地看见一位身穿白袍,头戴无翅乌纱的官儿在一大群官员的簇拥下站在船头,桅杆上的风帆在缓缓落下,侧面的大锚也哗啦啦地下了水

    陈祖义一声狞笑,喝令之下,号角先起,紧接着锣钹鼓号齐放高音,在排列在港口内的战舰突然一齐行动,像狼群似的迅速向前包抄过去,目标正是以郑和战舰为首的那几艘主力大舰。

    第1011章 摧枯拉朽

    陈祖义的舰船陡然发动,船上列队等候检阅的海盗士兵也纷纷跑向站位,抄起弓弩投枪。

    立在巨舰船头的郑和笑了,他轻轻一挥手,几张巨大的风帆本已落了小半,突然又全速扯起,堪堪将要入水的巨锚也瞬间停住,锚尖刚刚沾着海面的浪花,就戛然而止。

    白天海风是从海洋吹向陆地的,由于这个港湾呈喇叭口状,海风吹入港湾后风力成倍地增强,船上的巨帆被劲风一鼓,整艘巨舰像一只哥斯拉怪兽似的,肆无忌惮地朝前冲去。与此同时,巨舰左右的大舰迅速向左右展开,几十条小型战舰穿插进来,快速向前扑去。

    陈祖义欲施斩首战术,而这扑出张开的巨口,却先遭受了厄运。

    “呜呜呜呜”

    明军战舰全部挂起满帆,骤然加速,就那么堂堂皇皇地迎上去,仿佛泰山压卵。

    “轰轰”

    朝两侧展开的巨舰率先发炮了,一座座大炮轮番发出怒吼,炮声震耳欲聋,海鸟纷纷高飞,有些来不及逃不开的,被炮声一震,歪歪斜斜地栽向海面。

    陈祖义在岸上大惊,眼下的情形就好像双方商量好的一次军事演习,几乎同时发难,怎么会这样

    在他本来的打算中,是先夺巨舰,斩其首脑,趁着明军大乱,群龙无首之际,再各个击破,介时明军战舰拥挤在一起,施展不开,而且他们的船已经停下,再要拔锚扬帆,行动的动力也嫌不足,只能任其宰割。

    后面,他埋伏在港口外的战舰会及时封住出口,而岸上还有他埋伏的大批土兵,足以将这股明军全部吃掉,可现在

    郑和站在高高的舰桥上,嘴角带着一丝不屑的冷笑。

    他在上风头,又站在这么高的地方,俯瞰着整个港湾,甚至不用担心对方的箭矢射到这个位置后还能有什么杀伤。

    跳梁小丑眼前的只是一群跳梁小丑而已,踏上这巨舰,叫人油然升起一种无敌的寂寞啊

    “砰砰”

    一颗颗炮弹击中敌舰,落在海中的只是激起一蓬巨大的浪花,可是落到船体上的就惨了,海盗的船只哪能经得起如此沉重的打击,击中船舷则船舷粉碎,击中甲板则是一个巨大的深坑,木屑木刺四处乱飞,炸得那些倒霉的海盗尖声号叫。

    “轰轰轰”

    一根根炮筒喷射着怒火,战舰犁开海水,巨帆鼓足了风力,海面上硝烟弥漫,鼓角轰鸣,炮声隆隆,沉重的实心铁弹呼啸而出,砸得鬼哭狼嚎。

    骤一交战,陈祖义的战舰就有好几艘失去了动力,停在那儿任由海水像喷泉似的从船底涌上来,其中一艘小一些的战舰被整个儿炸成了两截,正在海水中半沉半浮。甫一交手,海盗便遭受了重创,而这时明军还无一伤亡。

    近了,更近了

    或许跳帮做战还有一线机会,陈祖义不相信在船上肉搏,明军也能占到优势。

    可惜,郑和根本不给他证明的机会。战士的生命都是宝贵的,能轻易取你性命,何必以力相搏

    眼看双方的舰船快要按近了,十丈九丈八丈

    幸而不死的海盗凶性大发,已经弃了弓弩,抓起大刀阔斧,挠杆戳杆,准备跳帮做战了,明军战舰上突然出现了一杆杆细细长长的管子,然后一股股乌黑油亮的火油像大雨一般喷向敌舰。

    几乎与此同时,一些身着鸳鸯战袄的明军也突兀地出现在船舷边,他们手里握着一截绳子,绳子上拴着一个乌七麻黑的东西,好像一只只尿罐子似的一般难看,那罐子上边还有一截火药捻子“嗤嗤”地喷吞着火焰。

    “放”

    一只只罐子突然脱手飞出,冲着海盗战舰飞来,“砰”罐子落地,火药四溅,剧烈的燃烧,然后引燃流得到处都是的火油,一艘艘海盗船变成了燃烧的火炬,海盗们狼奔豕突,满船奔走,有人带着一身火焰拼命地跑到船边,一个漂亮的鱼跃蹿进大海,而更多的人根本没有机会冲出火山。

    双方的船完全接近了,因为大火燃起的原因,海盗船完全没有减速和调整航向,以便船帮接触的动作,而明军居然也丝毫没有减速,更没有避让,就那么笔直地撞上去。

    明军战舰即便是小型的舰只,也普遍比海盗船要大上一号,高上一些,就这么笔直地撞上去,如同一头头犀牛

    野蛮冲撞

    撞角战术通常不会在海战中随意采用,因为冲撞战术在对敌舰造成伤害的同时,也必然对自己的战舰造成一定的损伤,而且撞角攻击比用舰载武器进行攻击更复杂,对舵手和船员的技巧对船只的操作要求更高,在撞角战中正面冲撞尤其危险。

    可是明军的舰船在已经占据了绝对优势,完全不需要采取撞角战术的情况下就这么冲了上去。

    明军的撞角是钝形的,尖撞角容易在撞穿敌船船体后将两条船锁扣在一起,在主要依靠风力作为驱动力量的年代,想再分开非常困难,接下来就只能进行跳帮肉搏,而明军显然不想与敌人进行亲密接触,所以采用了钝角。

    实际上,明军在启程前,就已经从多种渠道对陈祖义的海盗船进行过了解,他们很清楚,敌舰根本不具备与明军冲撞的条件,双方舰船的质量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对其进行冲撞,己方战舰所遭受的伤害将微乎相微。

    远洋航行,兵员的补充是个大问题,所以在兵员损害和舰只轻微损伤之间,他们的指挥官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明军不但在行动前充分了解陈祖义舰队舰只的情况,而且行程途中,就向舰队所有随员,包括所有的商贾,通报了陈祖义可能心怀不轨的消息,这样做的目的自然是为了让他们心中有数,这样在不明真相者或者有心人蓄意传播不利于明军的消息时,他们就是最直接最有力的证人。

    此刻,他们就有幸目睹了整个战斗,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战斗,这哪是战斗啊,根本就是一边倒的蹂躏。

    仿佛一个身高八尺体重两百六十斤的大汉,摁住一个五岁的黄毛丫头,抡起钵大的拳头狠捶。

    “轰”

    先受炮击再受火烧,最后遭受钝角一击的海盗舰在冲撞中顷刻报销,有五舰海盗船当场被撞得四分五裂,散落成一堆堆着火的废木料,在海面上燃烧,另外几艘也被撞得船体破裂,没被炮弹打击没被烈焰烧死的海盗有的被撞进大海,有的被撞得重重摔在甲板上,摔得昏头胀脑。

    经这一撞,明军战舰也停下来,士兵们纷纷出现在甲板上,端着火铳,瞄准那些大难不死的海盗,练起了枪法。

    甲板上,夏浔笑吟吟地看着,苏颖站在一边,一身劲装,看得眉飞色舞,唐赛儿更是攥紧小拳头,不住地加油,一张漂亮的小脸蛋胀得通红。

    “呵呵,费英伦先生,你看怎么样”

    夏浔笑着拍拍费英伦的肩膀,费英伦嘴里发出“啊啊”的声音,根本没有回答,他正两眼发直地看着正前方。

    正前方,郑和的那艘主舰一直没有停,正向码头冲撞过去。

    巨舰所经之处,迎面冲过来的两艘敌舰,停泊在码头的渔船商船,一艘艘的根本不是撞翻撞碎,而是而是巨舰过处,统统辗压到了船底,等那巨舰驶过,被犁得深深的海水翻涌着,好半天才翻上一堆木板碎片,太惊人了太恐怖了

    夏浔跟他说话的时候,那艘巨舰距码头只剩下百余丈的距离,费英伦攥紧了拳头,瞪大双眼看着,看这势头,他几乎以为那艘巨舰要冲上码头去,直接把陈祖义辗成薄薄的一片了。

    幸好这时巨舰终于做出了停下的举措,巨舰上九节大桅,不约而同,“哗”地一声落下风帆,大舰左右两侧的两只大锚也同时放开。

    不料关键时刻竟然出了纰漏,右锚顺利入水,而左锚竟然卡住了。这样一艘巨舰,启动起来很困难,想停下来同样很困难,虽然所有的风帆都落下了,但是巨大的惯性仍然使船迅速向前冲去,郑和舰上舵手发现不妙,立即摆动了那只直径堪比哥伦布旗舰长度的巨型方向舵。

    大舰及时转弯,划了一个缴向码头靠拢,而那只左锚在这一甩一下,卡死的铁链突然也松了,锚链哗愣愣地擦着火星迅速放出,大锚没有入水,居然借着惯性抛向了码头,从左向右划拉过去。

    这一幕被费英伦看在眼里,刚刚松了口气的他又瞪大了眼睛,只见那锚仿佛海神波塞冬手中的武器,一直抛上岸去,然后从左向右犁去,巨锚过处,无数的残肢断臂飞上半空。站在码头前面的是扮作欢迎的人群,后面藏的都是陈祖义的军队,那巨锚就在这些军队中间横冲直撞,硬生生犁出一道巨大的豁口。

    巨舰几乎是擦着码头完成了转向,后面右锚已绷紧,前面左锚也在陆地上力尽停住了,锚尖一半入土,另一半暴露在阳光下,上面血肉模糊一片,鲜血殷殷渗下

    第1012章 不堪一击

    郑和紧紧扶住船首,脚下使了千斤坠稳住身形,刚刚定住身形,便向匆匆爬起的众多将士下令:“登岸做战”

    许多头一次登船远洋的文官趴在那儿哇哇大吐,身边是一只只咚咚咚地跑来跑去的大脚丫子。

    船腹洞开,巨大平坦的舷板砰然落在码头,将一些目瞪口呆,来不及逃避的“欢迎民众”硬生生拍在下面,然后无数的战马突然从船腹中一涌而出,马上的骑士手持大刀长矛,身穿皮甲,跃马横枪,从船上扑向海岸。

    这海岛上,驴马骡这几样生物是以前从来没有的,当地人没见过,陈祖义的海盗虽然大部分都见过,也万万想不到船上居然有骑兵,原有的做战策略完全用不上,一时间,冲上岸的明军骑兵劈瓜切菜一般,杀得好不痛快。

    被陈祖义征召来的拿着简陋武器的当地土人,一见如此怪人骑在如此怪物上面,又是这般的凶悍,登时一哄而散,纷纷撒开双腿逃命去也

    肉搏战还是发生了,夏浔所在的战舰处于整个舰队的左侧,由于该舰是双屿卫的战舰,较之郑和从龙江船厂带出来的巨舰相比质量要差一些,未敢采用冲撞战术,所以与敌舰靠拢的刹那,他们就纷纷抛出飞钩,继之以挠钩,开始强登敌船。

    该舰官兵都是海盗出身,习惯于肉搏战,跳帮肉搏正合其意,一俟冲上敌舰,他们就大呼小叫,肆意地发泄着他们的狂野杀性,“杀杀杀”喊杀如潮,水兵们不断地跳上敌船,势不可挡地在敌船甲板上用冰冷的刀斧毁灭着敌人的生命。

    难得有明军肯与他们正面交战,海盗也终于找到了发泄口,另一条中了炮弹的海盗船歪歪斜斜地靠近,幸存的海盗大呼小叫着冲上船来,船上剩下的官兵纷纷迎上去,许浒等将领也纷纷拔刀迎上去。

    苏颖看得眼热,扭头看向夏浔,央求地道:“老爷”

    夏浔知她心意,苏颖从骨子里就充满着狂野因子,她永远不是做一个安分享乐的阔太太的料,夏浔倒也乐见昔日双屿群盗三当家的飒爽英姿,便微微一笑,道:“走”说着呛地一声拔出长刀。

    虽说允许苏颖参战,且知她武技出众,夏浔还是要她待在自己身边,由自己照看着才放心。

    夏浔持刀与苏颖冲到舷梯边,扭头瞪一眼兴冲冲跟上来的唐赛儿,喝道:“乖乖待在上面。”

    唐赛儿也不知在哪里寻摸了一柄剑,山东民风尚武,她的父执辈又都是白莲教中人,所以唐赛儿从小也学了一身武艺,只是一直没有施展的机会,这会儿不免有点跃跃欲试。

    夏浔匆匆斥道:“上面待着,不听话打烂你的屁股”

    夏浔和苏颖飞身闪下舷梯加入了战团,嘟着嘴站住的唐赛儿一听这“惩罚措施”,双眸突然放出光来。

    地上满是粘滑的血液,钢刀斧头不断发出撕裂肉体的声音,血光刀光处处闪烁,甲板上的血流便不断汇集壮大着。

    夏浔夫妻并肩作战,身边不断有敌人或战友发出濒死的一声嘶吼,然后倒下。

    血腥味浓重,一个海盗兵半趴在船舷上,他在跳帮的时候就被一个明军用斧头削去了半个脑袋,脑浆四溢,旁边侧伏着一个明军士兵的尸体,眼睛空洞地张着,尚未完全失去神光的眸子里映射出一幕幕战斗的场面。

    夫妻并肩作战,夏浔一刀将一个海盗斜肩拉胯劈成两半,再把杀向苏颖的海盗踹翻在地,苏颖则抢上一步,斩下了那颗人头。

    夏浔抬眼一扫,寻找着势危的战士,忽地看见唐赛儿挺了一支短剑,左手一扬,一蓬不知名的黄烟飞起,对面一个凶悍的海盗咳嗽连天,鼻涕眼泪都流下来了,他嚎叫着弃刀,抓向自己的脸面,然后心口便挨了一剑。紧接着唐赛儿灵活地一转,矮身绕过一具缠满缆绳的绞盘,伸手一扯绳子,绊倒了一个追来的海盗。

    这时,费英伦拎着一口大板斧,毫不犹豫地冲上去一斧结果了他,大斧把那人的脑袋劈成了两半,脑浆和鲜血喷了他一脸,费英伦随意抹了一把,一脸戾气,毫不畏惧地迎向另一个海盗,斧未扬起,一声野兽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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