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情醉水玉梦 作者:人幽若兰
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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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天,紫鹃发现今日的黛玉有些恍惚,明明刚刚写好的稿子,却忘了,还一个劲的埋怨紫鹃收拾到哪里去了。
吃过午饭,天色慢慢地了起来,大片大片的云从西北方向涌了上来,风声也犀利的叫着,紫鹃和雪雁忙着关窗闭门,却见李婆子舀着一个包袱走了进来。
见过黛玉后,李婆子道:“王妃,奴婢的一个亲戚家里出了点事,奴婢想去看看,正好天色不好,院里的事也少,所以奴婢大胆过来求王妃恩准。”
那日的事让黛玉对这个平日里看起来有些木讷的婆子有了几分好感,抿了口茶,道:“你去吧,不过记得早去早回,晚上一定要赶回来。”
李婆子欣喜的道:“谢谢王妃,奴婢知道,奴婢一定赶回来。”挥了挥手,黛玉忽的皱着眉头问道:“李家的,昨夜我一觉醒来,好像听到院子里有什么动静。”
李婆子神色一变,忙道:“王妃是不是听错了,奴婢一直到后半夜才睡,院里一直安安静静地,连只猫也没有跑进来。”点了点头,黛玉不动声色的道:“或许是风声,你去吧。”
紫鹃递上一杯水,轻声道:“王妃今日是怎么了,心思不定的。”白了紫鹃一眼,黛玉轻声嗔道:“还说呢,你这蹄子才心思不定呢,刚才是谁将我刚刚弄好的宣纸给染了,还有呢,雪雁的那方帕子,是不是你给她穿错了几针,方才她还在我跟前嘀咕呢。”
紫鹃抿嘴一笑,道:“紫鹃说了一句,王妃就有十句等着,难怪连大夫人都说,王妃的口才没有人能比得上。”
黛玉轻轻一笑,道:“紫鹃,你今日是怎么了,这嘴像抹了蜜一样,不会是…。”掩口不语,黛玉刚刚捻起帕子,就听外面晚风的声音:“两位姨娘来了。”
看着黛玉的脸色情不自禁的闪过一丝苦涩,紫鹃轻轻地道:“王妃,要不紫鹃出去告诉她们就说王妃身子不舒服?”
叹了口气,黛玉低低的道:“算了,让她们进来吧。”琴姨娘和秒姨娘姗姗的走了进来,见过礼后,妙姨娘快人快语的道:“我们没有扰了王妃歇息吧。”
淡淡的一笑,黛玉道:“我正觉得有些发闷,碰巧姨娘们过来了。”妙姨娘笑道:“那我们还是来巧了。”
转头看着黛玉案上的书,妙姨娘有些夸张的道:“这都是王妃看的吗。”黛玉缓缓的道:“闲着没事的时候翻一翻,就不觉得闷了。”
琴姨娘柔柔的道:“王妃一看就和我们不同,以前听她们说了一句是‘腹有诗书气自华’,或许用在王妃的身上正合适。”
琴姨娘不同于妙姨娘的多话,但是轻轻巧巧的一句,却是画龙点睛,说不上为什么,想起上次送的料子,黛玉对这个看似恬静温柔的人多了几分难以言明的感觉。
看着琴姨娘,黛玉道:“听晚风说,姨娘的琴弹得很好,等哪天有空能不能让我们饱饱耳福。”琴姨娘柔柔的道:“只要王妃吩咐,知琴绝不推辞。”
淡淡的应了一声,黛玉觉得心中的不快似乎更浓了,偏偏妙姨娘却在一边道:“琴姐姐的琴声连王爷都很赞赏,听琴姐姐说,当初王爷就是因为听过了她的琴声,和靖王爷赌酒,才…。”
不容妙姨娘说完,琴姨娘轻轻地道:“妙妹妹,这些事就不要说了,别让王妃笑话。”妙姨娘笑着道:“这有什么要遮掩的,本来就是这样,何况如今我们都是一样。”
琴姨娘默默地看了妙姨娘一眼,却见黛玉脸色一沉,淡淡地道:“是吗,姨娘这句话说的可就不对了,一个姨娘,若是规规矩矩的守着本分,还好说,府里也不在乎多一个人,不过若是不清楚自己的身份,不知道好歹的话,那何必要留在府里。”
冷冷的笑了一下,黛玉道:“都一样,姨娘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奴才和主子能一样吗,虽然我不想计较,不过有些事姨娘还是自己有点分寸。”
琴姨娘忙拉着妙姨娘站起身来,低声道:“王妃别生气,妙妹妹说话口无遮拦,其实她的本意并不是这样。”
站起身来,黛玉脸色冷淡的道:“这几天两位姨娘不要出院子,好好想一下那些话该说,那些话不该说。”回过头,黛玉对紫鹃道:“紫鹃,送两位姨娘回去。”
送走了琴姨娘和妙姨娘后,紫鹃低声道:“王妃何苦和她们生气呢,这身子刚好点,若是气坏了,岂不得不偿失。”
苦笑了一下,黛玉低声道:“其实我也不想管了,由她们吧。”紫鹃轻轻地道:“听晚风说,其实两位姨娘自进府后,王爷从没去过她们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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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到水溶除了成亲那晚来过后,也再也没有过来,紫鹃不由住了嘴,掩饰的道:“王妃,紫鹃去给你倒杯水。”
黛玉是个聪明人,又怎会不知紫鹃的用意,轻轻叹了口气,想起刚才的话,不觉有些怔了。
回到府里,水溶刚刚坐定,六子就悄悄的对水溶道:“王爷,要不要让甄太医过来。”摇了摇头,水溶道:“本王还有事,等一下再说。”
转过头,水溶望了外面一眼,道:“侍风还没回来。”六子道:“一整天都不知忙什么去了,连个影子也不见。”
微微的哼了一声,水溶没有做声,接着低声道:“今天府里有没有什么事。”六子看了水溶一眼,道:“刚才长史来过,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
抿了口茶,水溶面无表情的道:“还有呢。”六子自然知道水溶问的是什么,忙道:“听晚风说,今日王妃那里一个看门的婆子出府看亲戚去了…。”
犀利的眸子扫了扫六子,六子忙道:“她在府里已经多年了,何况她的男人也是府里的。”没有作声,水溶静静的望着眼前袅袅的茶香,静邃的目光若有所思。
察言观色的看了看水溶,六子又道:“今日两位姨娘去王妃那里,妙姨娘说了一句话,惹得王妃生气,罚姨娘们不准出院子。”
饶有兴趣的转过头,水溶的脸上多了一份不加掩饰的喜色,低声道:“有这样的事,活该她们多嘴。”
六子附和的道:“是啊,其实王妃对姨娘们也不是不管不问的。”瞥了六子一眼,水溶嗔道:“谁让你多嘴。”缩了缩身子,六子退后了一步,低声道:“那小的去给王爷续杯热茶。”
水溶还没做声,却听外面侍墨的声音:“王爷,侍风回来了。”一下子站起身来,水溶应声道:“让他进来。”说完情不自禁的站到窗前,看着远远而至的身影。
外面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站在窗前的水溶忽觉得自己的心竟然不由自主的颤了一下,吐了口气,水溶平静地道:“进来。”
侍风悄无声音的走了进来,一抬头见水溶正目光炯炯的看着自己,不由忙道:“属下见过王爷。”
没有理会,水溶定定的道:“怎样。”侍风毫不犹豫的道:“回王爷,这是属下无意中找到的东西…。”后面的话水溶没有听清,看着那个裹成细条的纸卷,水溶的心似乎一下子跌入了冰底。
就是那样静静的站在那里,幽幽的灯光在他身后投下一道暗暗的影子,侍风疑惑的看着面无表情的主子,不知是该将东西交给水溶还是退下去。
过了一会儿,只见水溶绝美的脸上闪过一丝冷鸷,随后决绝的道:“把东西舀来。”接过侍风递上的细条,水溶冷冰冰的道:“退下。”
房里又静了下来,外面的风犀利的呼啸着,带着冬日的肃寒。
六子对出来的侍风道:“王爷…。”侍风比划了一下,低声道:“没做声。”担心的朝里望了望,六子心有感触的道:“这可怎么办。”
一下子凑上来,六子小声道:“你真的找到东西了,是不是你弄错了,告诉你,若是你弄错了,以王爷的子,给你扒了皮也说不准。”
侍风摇摇头道:“我确实舀到了东西,但是是不是王爷要的,我就不知道了。”恨恨的瞪了侍风一眼,六子道:“活该你倒霉,哼,以后有你受的。”
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抚着细细的纸条,这一瞬水溶忽然有种害怕,如果打开真的是她的字迹的话,自己该怎么办,以后该怎么办。
肩上的伤口似乎还是隐隐作疼,那是她亲手包扎的,虽然比不上甄太医的医术,但是那种心颤的感觉却是甄太医永远都不能有的,耳旁又想起她温柔的声音:“疼吗。”
舒了口气,水溶没有犹豫的打开纸条,见上面一个字没有,只有两条的黑线,不知为什么,看到这样,水溶的心里没有一丝的失望,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一张薄薄的纸笺,两道的黑线,一看就不像她那样的人的手笔,但是越是在意,水溶的心就越有种忐忑,凝神看了好久,似乎不从里面看出点什么不罢休,墙角的洋钟响了一下,惊醒了沉思中的水溶,唤了一声“侍风”,水溶直起身子,将纸笺放进匣子里。
侍风应声走了进来,水溶神色凝重的道:“给本王说说你是怎么找到了这件东西的。”侍风低低的道:“这是属下在后角门的一块砖石缝中找到的,也不知是哪房里的人放的,不过属下已经派人守在那里了,只要有人来取…。”
水溶没有做声
,深邃的眸子静静地望着眼前的灯火,眸中的光华被掩在修长的浓睫中,只有那只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敲了敲白玉的书案。
一下回过头来,水溶看着侍风,目光犀利的道:“你派人好好守着,有什么事马上派人来回本王,还有这两天府里的人都给本王盯紧了…”吩咐完了,水溶抬起头,缓缓地道:“去吧。”
看着侍风走出去,六子想了想,这才轻手轻脚的进来,见水溶静静地坐在那里,一只手轻轻捂着肩头的伤口,清隽的脸上有着一种凝固的俊美。
走上来,六子小心翼翼的道:“王爷,是不是伤口又疼了,小的这就去找甄太医过来看看。”“不用。”水溶一下子立起身来,不容置疑的道:“这点小伤还用不上他。”
六子偷偷望了望水溶,只见那个风华绝代的主子静静的看着外面沉沉的夜色,绝美的脸上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六子想了一下,没敢做声,悄悄地退了出去,房里只有幽幽的灯光闪了闪。
傍晚,本来以为会下雪的天气却缓缓的散了开,风也渐渐的小了,房里,紫鹃看着黛玉只用了一点点,不由劝道:“王妃,这盘是晚风姐姐亲自做的,王妃再尝一下吧。”拭了拭嘴角,黛玉缓缓地道:“端下去吧。”
无奈的唤过雪雁,两人手脚麻利的将东西撤了下去,递上水杯,紫鹃道:“王妃,刚才听晚风姐姐说,侧太妃好像病了,午后传了太医。”
抬起明眸,黛玉静静的看了看紫鹃,随后轻声道:“那我们过去看看吧,毕竟她是长辈。”紫鹃道:“紫鹃也是这个意思,饭后也正好消消食,免得王妃夜里难受。”
阳光已经落了下去,院子里清清淡淡的,风缓缓地吹着,完全没有了不久前的犀利,黛玉紧了紧斗篷,故作若无其事的道:“今天府里有没有什么事。”
紫鹃想了一下,道:“好像没有什么事,不过听说太妃房里的翠姑今日让家人赎了回去,太妃还赏了好些衣物呢。”
黛玉点了点头,轻轻叹了口气,紫鹃诧异的道:“王妃要问什么。”黛玉掩饰的道:“不问什么,我也只是闲着无事,一一时想起来,对了,那个李婆子回来了吗。”
紫鹃道:“好像还没回来,不过王妃放心,听晚风说,这个婆子以前还是挺规矩的。”嗯了一声,黛玉没有做声。
侧太妃在后院的西侧,中间隔着几个院子,等黛玉她们到了的时候,夜色已经灰蒙起来。
暖暖的房里有种浓浓的草药味,床上侧太妃半倚着靠垫,水渝依然还是那样小心的站在床前,白皙的脸上带着一份羞怯。
寒暄了几句,侧太妃淡淡地道:“这天色不好,难得王妃有心过来看看。”黛玉轻轻的道:“侧太妃说哪里话,这是黛玉应该的,侧太妃身子不好,就好好的安心养着,有什么事和黛玉或是大嫂说一声就是。”
轻轻咳了一声,侧太妃白皙的脸上闪过一丝难以言明的神色,随后道:“我知道,天色也不早了,王妃早些回去吧。”
看了看外面已经沉下来的天色,黛玉道:“既是这样,那黛玉就打扰侧太妃歇息,等明天黛玉再过来。”
摆了摆手,侧太妃道:“你们都忙吧,太医已经开了药,明天说不定就好了。”又说了几句,黛玉刚要走,却听侧太妃道:“渝儿,你也回去吧,天已经黑了,顺路先把你王嫂送回去。”水渝应了一声,对黛玉道:“王嫂先请。”
房里空了下来,只有幽幽的灯光依然静静地照着,映得侧太妃本来白皙的脸色似乎更白了,侍女递上漱口的水,对侧太妃道:“太医嘱咐了,要太妃早些歇着。”
缓缓地应了一声,侧太妃道:“我知道了,你们也退下吧。”侍女熟练地将灯罩了起来,轻轻的舀到门后。
自从从戍地回来后,这房里的灯在晚上就总是亮着,侧太妃曾经说过,若是有人回来看她,找不到门怎么办,所以每夜都要为已经死去的人留一盏灯,让他们能找得到门,这一习惯已经保持了十多年。
缓缓地倚下身子,侧太妃没有睡,只是默默地盯着那紧紧掩住的房门,耳旁依然还是刚才黛玉的声音:“这是黛玉应该的,侧太妃身子不好,就好好的安心养着…。”
轻轻叹了口气,侧太妃想起当初自己嫁进王府的时候,也是这个如花的年纪,那个权势滔天的王爷,那个利欲熏心的父亲,生生的拆散了自己的梦,从此深如海的王府埋葬了自己的一切,而那个青梅竹马的人却成了陌路。
虽然不甘心,虽然不情愿,但是一个弱女子又能怎样,北静王府里,一开始的侧太妃几乎整日的郁郁寡欢,就在她心灰意冷的时候,一个偶然的机会,她随着老王爷戍边,竟然碰到了那个一直念念不忘的人,劳燕分飞的两人时隔一年多,没想到重逢在荒芜的戍地。
两年后的再一次生死离别,侧太妃已经死心了,因为她的身边已经有了一个小生命,以后她的日子也算有了一分光彩。
外面的风声细细的刮着,吹的北边的窗子发出细微的响声,侧太妃缓缓的合上眼,自言自语的道:“你又来了。”
却说黛玉和水渝一起走出侧太妃的院子,外面的风冷冷地吹着,使得夜行的人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黛玉看着水渝有些清冷的样子,不由道:“三弟你快回去吧,王嫂这里有她们跟着,再说这府里每天不得走个三五回的,没事的。”
水渝抬起头来,清澈的眼里是坚定固执的神色,道:“不,我先送王嫂回去再说。”轻轻的摇了摇头,黛玉道:“那好,映风,给你们三爷束好大衣。”
今夜无月,夜色有些暗沉,丫头们在前面提着灯笼,黛玉扶着紫鹃的手走在后面,看着前面水渝单薄的身影,黛玉不由低低的道:“三弟,王嫂冒昧的问一句,不知三弟的病是什么症状。”
水渝没有回头,淡淡地道:“我也不知道,反正一出生就知道自己的身子和别人不一样,每天吃药,每月里的太医都会来给我看看。”
黛玉轻轻地道:“王嫂也是天天吃药,不过最近这些日子已经好多了,王嫂有个二哥医术很高明,等以后让他给你看看,说不定会峰回路转呢。”
水渝毫不为意的道:“这些年也不知看了多少,连里虽好的太医都束手无策,又何苦再麻烦呢。”
黛玉忽觉得这句话似乎很熟,蓦的想起以前自己也曾这样说过,心里不觉涌上一股难以言明的滋味,低低的道:“三弟别这么想,有些事说不定真会柳暗花明呢,听王嫂的话,等那一日王嫂带你去见见他。”应了一声,水渝没有再作声。
黛玉只是抬头看了看水渝的背影,和紫鹃相视一望,不由暗暗叹了口气。
前面就是枫苑,黛玉对水渝道:“三弟回去吧,王嫂的院子已经到了,映风,好好服侍三爷,免得着凉。”
映风刚刚应了一声,忽然从暗处一下子窜出个黑影,惊得紫鹃和黛玉不由后退了一步,谁知后面是一道石阶,黛玉和紫鹃没有踩稳,站立不住,一下子向边上倒去。
水渝在黛玉的一侧,见此情景眼疾手快的伸手拉了一把,迅捷有力的动作连黛玉也没有想到,拽着黛玉的手臂,水渝低声道:“王嫂小心些。”借着水渝的手,黛玉这才稳住了身子,心有余悸的松了口气,而一边的紫鹃却没有这么幸运,一下子跌坐在一侧。
黛玉还没做声,却见水渝慌不迭的松开手,好像碰到了什么似地,反倒使得黛玉愣了一下,
一声喵呜的叫声惊醒了所有的人,摔在地上的紫鹃恨恨的道:“该死的畜生。”黛玉关切的道:“紫鹃,你没事吧。”紫鹃慌忙爬起来,摇了摇头,低声道:“没事的。”
回过神来,黛玉忙转头对水渝道:“谢谢三弟,刚才多亏三弟…。”话没说完,黛玉见水渝望着前面,低低唤了声:“王兄。”
抬头看去,只见前面的不远处,水溶静静地站在那里,清亮的眸子即使在这昏沉的夜里,也如晨星般璀璨,身后,连平日寸步不离的六子也不在,只有他英挺修长的身影半隐在夜色中,有一种遗世独立的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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