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的篮球]红叶 作者:坑娘蚂蚁
第十三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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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几乎是第一眼就认出了他。
他的样子和小时候相比并没有太大的改变，儿时她就常想这人分明才几岁的年纪，为什么会有那样内敛的眼神，那样仿佛早已能看穿生死将所有事情都置于自己掌控之下的眼神。
“我会帮你找到他的。”
有人的声音在耳畔萦绕，稚嫩的声音，莫名坚定的语气，指间传来的温度如此陌生却又那么让人安心，她在漫长无边的黑暗中试图睁开眼，耳畔所接收的声音忽然又变得杂乱不已。
“啊，找到了，赤司少爷在这里！”
“征十郎！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纷乱的脚步和谈话声由远及近，她听到陌生男人松了口气的声音，隐约夹杂着呜咽的声音，跟着是男孩有些恼怒的呵斥。
“安静点，我还没死。”
“征十郎……”
“出去说。”
男孩的声音一如既往淡漠得不似孩子，面对那人的时候隐约竟带了些冷的意味，她在昏迷中微微皱起眉，手心忽然失去的温暖让她艰难地睁开眼，下意识地看向声音离去的方向，只来得及看到男孩削短的红发和侧过的半边脸露出的赤红色的眼眸。
那曾是她和他都厌恶的颜色。
她从病床上翻身而下，赤脚走到门前，黑色的脑袋从门口探出，看到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慌张地抱住红发男孩，担忧的样子溢于言表。
“快跟爸爸回家吧，妈妈也很担心你！”
黑色的眸子眨了眨，泪水忽然顺着脸颊落下。
她知道，他和她终究是不一样的。
他的表情有些不耐，似乎说了些什么，那人露出为难的表情，他的脸色迅速沉下来，明明看起来和她差不多的年纪，却已经很有让人无法拒绝的气势。
像一个无坚不摧的盾，将自己所有的弱点都护卫起来，不让任何人近前，即使是他的父亲也不例外。
分明刚从地狱里存活下来，却不见丝毫示弱的神色，像是在那无边的黑暗里和自己交握着互相颤抖的男孩只是她的幻觉，而事实是，在发现她还活着之后，他就真的没有再颤抖。就是那种极端的自我与莫名的自信拯救了他，也同时拯救了她。
“好吧，我帮你找人，那你要先跟我回去见你妈妈，你离开家之后她就病倒了。”
听到那人妥协的声音，她眨了眨眼，下意识地伸出手抹去脸上不经意流泻的的眼泪，这才看到红发男孩又朝着自己的病房走来，她的心忽然狂跳起来。
躲起来。
脑海似乎有这样一个声音在指挥着自己，她赤脚奔回床上继续装作昏睡的模样，隐约听到男孩的脚步慢慢靠近，靠近……
“已经可以走路了么？”
依旧是稚嫩却淡漠的声音，隐约竟带着些许戏谑意味，她吓了一跳，难道他发现了？
“不想睁开眼就算了，我明天再来。”
她愣了下，差点忍不住要睁开眼，男孩却忽然伸出手搁在她的额头，冰冷的触感。
“你知不知道自己一紧张就会发烧？”声音似乎夹杂了一些笑意，“别想在我面前撒谎。”
他真可怕，她想。在灾难现场的时候她就在想，这人到底是冷静到什么程度才可以说出那种话，在他自己身受重伤濒临死亡的时候将她从绝望的深渊中拉了出来，如今又可以这样轻易探查到她的底线。
“征十郎，该走了。”
门外传来那个似乎是他父亲的人催促的声音，她愣了下，感觉到他的手从她额上撤了下去。
“说过的话就是承诺，我会帮你找到他的。”
她忽然不知道如何应答。
那是她的家训，也是她素来引以为傲的做人准则，却不曾想过以此来牵制住别人。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人生，没有任何人有权利将自己的准则强加于别人身上。
如果他是因为被妈妈救了一命就做出这样的许诺，妈妈也会不高兴的吧。
这样想着，她睁开眼最后看了一眼男孩离开的背影，抬起头对着刚进门的年轻女子虚弱地笑了笑。
“阿姨，我们……离开这里吧。”
离开，就可以忘记那个一望无际的黑色噩梦，或许也可以忘记那个同自己一起在地狱里存活下来的男孩，也让他忘记那个不该他背负的诅咒。
却始终记得有一个赤发红眸的男孩，他的名字叫赤司征十郎——
其实是有些怨念的吧，在无数次思念母亲的时候也曾想过，如果没有他也许母亲就不会死，但少女骨子里更清楚父母就是那种人，即便当时没有赤司，换成别的人，她的妈妈还是会毫不犹豫地扑过去。
在知道自己生存希望渺茫的时候，尽自己所能地挽救另一个生命正是他们的正义，不管那是自己的孩子还是只是刚好坐在一起的陌生男孩。
她知道的，她的父母，从以前开始就是被人嘲笑成傻瓜的烂好人。
所以要离开，所以要逃跑，在她的害怕成为现实以前，逃离他视线所及之地。
怕自己迁怒于那个名叫赤司的男孩，会嫉妒那个父母还健在的孩子，会控制不住憎恨某个人。
她逃了，在男孩擅自约定的第二日到来之前逃离了那家医院，跟着阿姨辗转去了很多地方，最终在东京定居，却没想到还是遇到了他。
再一次地，落入了他设下的生存陷阱。
“我说过的吧？别想在我面前撒谎。”
因为发烧昏迷不清的时候，她再一次听到他冰冷的宣言，额上传来阔别已久的触感，他轻轻地凑在她耳边，声音不再稚嫩，不知是不是因为天生音色较好的缘故，隐约竟带了些许诱惑的味道。
“想见他的话，带我想要的话来见我。”
她不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
“秋叶？秋叶？你怎么了？”
少女的声音由远及近，秋叶回过神，桃井五月手上正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她一时有些无措。
“抱歉，我刚走神了！”恭敬的鞠躬。
“没事啦！”桃井囧囧地挥了挥手，却也习惯了秋叶这样随时恭敬的举止，随即有些担忧地伸手抚向她的额头，“倒是你还好吗，脸色好难看。”
“没事的……”秋叶浅笑了下，“最近可能有点感冒，过几天就好了。”
“那是小事嘛，周末去游泳，锻炼一下就好，秋叶你就是太缺乏锻炼了……”桃井少女碎碎念地嘀咕起来，秋叶吓了一跳。
“游……游泳？！”她难得有些惊慌地低叫出声，“什么时候的事？”
“就刚才啊，我问你周末要不要去游泳，你点头说好。”桃井眨眨眼，“秋叶……不会是想赖账吧？”
“啊……怎么会……”秋叶苦笑了下，走神真不是好习惯，差点把自己卖了。
“那就周末早上九点见喽，我先走啦，阿大还在等我。”粉发少女拎着一大包东西风风火火地冲出便利店，随即忽然想起什么般转过身交代道，“感冒记得多喝水哦。”
秋叶的表情有些惊讶，看着少女欢天喜地地奔出门去叫住自家青梅竹马的样子，忍不住轻扬起唇角。
果然，还是很喜欢哪。
“深谷你果然喜欢女生啊。”
少年颇有些惊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秋叶挑眉看向一直站在货架前的金发少年。
“黄濑君有听壁角的习惯吗？”
黄濑的嘴角抽搐了下。
“是它们擅自跑到我耳朵里去的，再说这家店本来就不大……”察觉到这话不太礼貌，黄濑急忙住了嘴，随即从货架上随便抽了包东西丢到收银台上，顺手丢出几张钞票。
“不用找啦！”
秋叶的表情忽然有些愤怒，抬起头正要再说什么，就见金发美少年正一脸期待地看着桌子上那堆颜色各异的卡。
“我听说你这里有可以慢慢抵债的卡？那个好像很有意思的，也给我一个嘛！”
“噗……”秋叶忍不住轻笑出声，随即伸手抽出黄色那张递到少年手里，“请收好。”
黄濑大满足地离开了，看着他好似得了什么新玩具般欢喜的面孔，秋叶忍不住摇了摇头。
真像个孩子，却也同时很耀眼。
“姐姐……喜欢刚才的哥哥吗？”
刚从室内走出来的女孩好奇地抬起头看着秋叶，少女弯下腰将小姑娘抱起揽在怀里。
“喜欢啊，”她拿出梳子开始梳理小姑娘的头发，因为在幼儿园玩得比较疯，两支辫子都有些松散，她一边慢慢整理一边轻应了声，“若叶难道不觉得有些人是生来让人觉得温暖的吗？”
小姑娘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那……那天送你回来的哥哥呢？”像是怕她听不懂似的，小姑娘偏过头思考了下，“恩，红头发那个，声音很好听的哥哥，姐姐喜欢他吗？”
秋叶的动作顿了下，嘴角的笑容不自觉敛起，良久，在若叶的好奇已经转移到别的事物上去的时候才悠悠地开口。
“大概……不算是喜欢的吧。”
嫉妒，怨恨，惶恐，却又总是不自觉顺从，那是无法用言语诉说的复杂情感。
看着少年看似瘦弱却坚不可摧的背影，她时常觉得这人是生来让人服从的，不容反抗的某种意志，让她在怨恨的同时却也矛盾地眷恋着那个将自己拯救出来的声音，眷恋着曾经颤抖着握住自己的手的那份温暖。
那是赤司征十郎的温柔，她无法逃脱的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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