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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34

    风月寻常 作者:罗再說

    分卷阅读34

    见他的。

    淮宵寻不着太子,都快没了方向,哪还顾得上谁来找过他,一直在府内和卫惊鸿待到入夜,得了宫内消息,反倒越发心下不甚安稳,却也只得合衣睡去了。

    太子只记得那日皇帝欲言又止,满是倦怠,恨铁不成钢的神色,烛火映出自己跪着的身形,影见窗上。

    寝宫外晚来风急,帘前潇潇,不一会儿竟落了雨来。

    第二十章

    太子在宫中,这一被扣就扣了五日一候。

    他被关在偏殿,一日两餐照旧,宫廷御医轮番照看,殿前调遣了御前侍卫来守。

    龙朔这次回京复命,是有要事在身,太子被禁足第二日,匆匆处理完巡捕营的要务,又快马加鞭,赶回边境军营去了。

    边疆戍守,实乃大任,如今朝廷风云莫测,常尽走不开,龙朔必定是带兵的领头人物。

    可加上太子被禁足,这一来皇城内的提督实权又虚空,太子手上羽林军精锐也群龙无首,自是被皇帝又收了回去。

    五日内连连上朝,总有战报自西北而来,称木辽军队有如封豨长蛇,持续骚扰大裕边境,皇帝龙颜震怒,但也只是命龙朔按兵不动。

    常老将军几番请命,皇帝不允,众臣推常尽或大皇子挂帅上阵,皇帝也是不允,朝野上下,也没人摸得透皇帝的想法了。

    有一日常尽带着卫惊鸿,食盒里盛了太子难得吃到的豆腐脑,想来探,却是被皇帝下了死命令,宫门都进不得。

    常尽恼怒,面有不悦,便听得领头来拦人的御前侍卫幽幽一句:「天子之心,岂是凡人能测?」

    淮宵只听说皇帝邀了北国的使臣入宫,他也知晓来的是温叔。

    温长佑借住到一大臣的宅院,皇帝未下命令,见不得质子,也只得托人来问淮宵意思,是走是留,好过几日在款待大宴上向皇帝讨人去。

    淮宵早知,一般来说,这十多年,为质子的年份已满。这几年不过是太子不松口,加上皇帝越来越压不住他,才容得他在大裕逗留。

    他是不知晓,自己该去何处的。家不成家,国不成国,也不知北国还能苟延残喘到几时。

    但无论如何,他都要等太子平安出来,两人好好谈过了,再做个决断,所以这几日和扶笑和常初守在太子府,那儿也不敢去了。

    那日,常府内老将军身体抱恙,常初作别回府,留得扶笑在前厅与淮宵共用夜食。

    扶笑去取煮好的茶叶,顺手拎了掐丝灯点起,描金珐琅,明火敞亮。

    灯面上绘了山水楼阁图,那图透了灯火,在窗纸上映出轮廓来。

    淮宵端坐在禅椅上,眯着眼静静地瞧,觉着那窗上似映出了博雅堂的后院,亭台楼阁,极像他和方故炀常登的那一处。

    扶笑回过身子,见他发愣,心下了然,手中瓷杯斟的茶水,也放到案上置了。

    搓了搓手,谴近侍取了件织锦兔毛斗篷来,披上肩,她仔细看了看,笑开:「那年我来看你和故炀,你们府上的人也是拿的这件给我。」

    淮宵是觉得这斗篷有些眼熟,见她少女娇俏面庞被水红的料色映得肤色极润,点点头道:「很衬你。」

    「我还记得那年,你俩同榻而眠,我还笑你。」

    一句话说完,扶笑抬眼看了淮宵神情,带了些忧悒,如今太子前途未卜,原因他们都心知肚明,往日之事,便也不敢再提了。

    她见淮宵用过膳食,心情似好了一些,也坐上他身边禅椅,笑道:「事发了也有几日,你作何打算?」

    淮宵一愣,也笑了:「我倒想似天上仙,事事无所求。」

    扶笑只是感喟不已,靠上椅背,喝一口茶,接问:「那,人呢?」

    淮宵目光飘远了些,盯着那窗纸上的影儿,喃喃道:「求的。」

    见扶笑不说话了,淮宵又说:「幼时不懂是非,日日只懂求乐活快哉,何地好玩,何处有吃食。现下成了一个完整的人,自是想再求他人完整的。」

    闻言只觉心中钝痛,扶笑仰起头,莫名鼻尖泛起了酸。

    她抬头看淮宵侧脸的弧度,在灯下棱角分明,却依旧是儿时初见般的柔和。

    「如若……无法与常尽相守一生,」她悄声道,「那我也求的。」

    太子生辰的前一天,第三日宫内设了宴,宫里来人接了淮宵去,也未邀常尽卫惊鸿等人,只留得他们四个在宫门外歇了马车静候着。

    淮宵拾级而上,踏过白玉长阶,今日长袍华琚,均有麒麟纹样。

    他望着偌大的金銮内殿,粢醍在堂,笙鼓齐奏,脚下是蟠螭丝绵长毯,身披鹤氅,跟前摆了一尊圆罍,正有侍女拿了玉爵,往里盛酒。

    那侍女见他来了,或许是曾见过,一眼便认了出来,连忙欠身道:「淮宵殿下。」

    列坐在殿内两侧的众臣见他来,纷纷停下手中觥筹,舞姬歌侍也止了动作,紫绫水袖扬至空中又匆匆落下。

    淮宵是记忆中,此等待遇,都是幼年时期在北国才有。

    一回想起故国往事,他一时间竟怔愣了。

    扫了一遍周遭,他没寻着太子身影,也没见着温长佑,心下不免有些急躁,又忌惮皇帝有诈,只得在众人目光洗礼之中,朝那最中间上位之人座下走去。

    他没去看皇帝是作何神情,也不在乎身边有何等议论之声,接过侍臣盛上的一壶花雕,仰头而尽。

    众人叫好,说他少年心性,胆量过人,淮宵殿下好酒量。

    淮宵暗道这花雕性烈,抬袖擦干嘴角酒渍,清澈眼底已有些雾朦,耳根泛起了红,却是稳住身子,朝龙椅上的人遥遥跪下。

    他听得自己的声音,在偌大的设宴厅内,铿锵有力。

    「臣,淮宵,叩见陛下。」

    ……

    行完了礼,淮宵觉着有些头晕,朝侍女要了一盏紫檀木折枝宫灯,提着出殿,想吹会儿冷风清醒些。这一行,身后自然跟着皇帝的人,不过他也不甚在意了,只是漫无目的地走。

    过了一会儿,淮宵行至宫内植苑,正欲赏这苑内华草繁锦,却见远处树旁出现一人影。

    那人衬着一身墨绿朝服,披着北国特有的薄绒坎肩,悠悠从廊头走来。

    淮宵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儿了。

    待他看清了眼前的中年男子,右手蓦地一抖,本就不轻的宫灯差点掉落在地,袖口微敛,露出一截手腕。

    小时候一到冬天就会长冻疮的手,现下也应不会再长了。

    淮宵惊得竟一时间只蹦出两个字来:「温叔!」

    温长佑抬头见是他,眼里泛了泪花,向前跨一步,俯身跪下,行礼道:「臣温长佑,见过淮宵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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