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在手人在抖 作者:拂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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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仅容两人并肩的小小的拱形空间里,铺天席地的闪烁着万亿颗繁星,荧荧烁烁。
分不清何正何颠,钱进来如坠浩翰星河,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光点绕身,如广寒月宫,无边清静,只是心里空荡荡的总觉得像缺了点什么。
蓦然一团白芷灯划破混沌,晕开掌灯人一袭绿裳泅潜如墨,款款而来,钱进来望着她顺既定路线走来,就仿佛,接下来的,往后的,都会如此这般的有条不絮、端庄安稳,钱进来望着她冷冷眼眉,心底忽然有了点回归之意。
绕了一圈,自己终究还是跟到了她的身旁。
仿若天意,世事变迁,再怎么变幻都围绕着她,她念情、偏执、任性、胸无大痣又乏味可陈,就像翱翔已久的倦鸟,在风里休息,看不穿纷繁复杂的云层,唯有最初站立的那一片小树枝,能安心地收翅沉沉睡去。
钱进来突然很想念灵云寺,泉水之上灌木丛正好,临水照花二三青瓣栀子。
“你在愣什么?”
说这话时辛夷取过他放在石台上的酒杯,蹲身就着流水濯洗,白芷灯逶迤旁侧,宛如夜明珠。
☆、心有戚戚焉
如果梨溶看见此景,会不会引鱼儿出水扬起一串儿水珠引得辛夷愤怒的大叫?
想起那些夜梨溶也喜欢半夜偷拉自己出来喝酒。
恰如今,物仍是,人已非。
“我在想,如果梨溶还活着就好了。”钱进来情不自禁道。
梨溶一愣,侧头愕然的瞧他,确认他的眼神不是说笑,方道:“你是我遇见第二个喜欢小疯子的人。”
钱进来回应笑道:“如果她疯,我早死了——或者说我运气好,恰巧成了试验成功品。善恶如月盈缺,想补互承,而她被上天挑到恶的极端。但我相信,她心底的善并未泯灭完全,这也是她离开的根本原因吧。”
“什么原因?”梨溶好奇的退坐到石台上,倾满酒后将杯子递与钱进来,双眼瞬都不瞬的静待下文。
钱进来耐心细致的将恭王府的前因后果说给辛夷听,辛夷听得先是惊愕、而后愤慨,最后感慨,若血亲是梨溶生来的拖欠,打断骨头连着筋,那么华太妃的恩情便是断头台,从小到大始终噩梦未醒,或者死亡对她来说也算是解脱。
可若是不恋生,何必费尽心血投靠强者庇佑?
“作为工具……多数都是这下场,”辛夷心有戚戚焉:“站错一步,便万劫不复,再活不了了。”
一面是阿燃暗卫的侦查能力越来越可怕,一面是人性的脆弱无奈。辛夷续叹道:“为何上层者总是推崇佛道呢,佛劝世人要有仁爱,要有慈悲,是不是为了更好的被强者控制呢?——泯灭心的人就能变强,爱他们的人都死了,再也没有缺点了。”
“你觉得这样好吗?”钱进来问道。
辛夷默然,腰间的银针袋平时不怎么觉得,可一旦静下来就能感觉到形状,冰冷的、尖锐的,未刺进皮肤,却直接刺到了心脏里。辛夷屈指寸寸掐住掌心:“只要能让自己过得更好,怎样都好。”——或许,与顾之期回到最初,天真烂漫的春裳薄马,自己那时候就过得很好。
光想想,都恍然……
钱进来小心的啜了口酒,瞬间热辣涌上舌尖,畅快得轻叹出声:“这酒多好玩,以前在寺庙可不能碰呢,那时喝山泉水也甘甜,水岸栀子花清香,天很蓝,佛钟每一撞击都透彻心灵,这些都与被不被控制有什么关系?这也算仁爱、也算慈悲啊,为什么非得与输赢扯上关系?辛夷,你信不信,现在你若跟我走,我可以让你看到更多的风景、更丰富多彩的人事,每一段经历,只要不沉溺,最终都能升华得有意义,不需要多大的意义,回忆就好了,你会发现生活的酸甜苦辣就这么编织的。心有多大,路就有多长咯。”
“你还来点拨我?”辛夷噗的笑开,仰头喝完杯中残酒,鬓发沿耳畔滑落及肩后:“我经历过的事比你想到的还多!比如这酒,就参了小半的水,估计你偷出来的事儿早被有心人察觉了。先把眼前度过,再想虚无缥缈的以后吧!”
辛夷弯腰拾灯,璘光映面,裙裾临水,一转眼风摇曳生姿:“还跟你走呢,呵,”伴随着轻笑,人已端端远去。
钱进来尴尬的将视线投在地上,意识却随之去了,脱口而出道:“你还出来喝吗”
“看心情!”转过石壁,消失在灌木花丛深处。
再回侧室,远远便望见宫灯团团,溶溶曳曳。一袭白裳迤风展荡,月魄斜倚红柱,眯起细细长长眼梢,狡黠流转,未启声,却兜兜角角落着“你的事儿我清楚”的气息。
钱进来一愣,想起白日情形,一簇儿怒火冒在心头——是早被跟踪了还是被察觉了?既如此,无顾虑无规矩的山野村夫心性起,擦肩而过时钱进来不屑的剜了他眼,摆明一副你奈我何,大不了拔腿求救辛夷呗,一则是旧主,忠心天经地义;二来顾王爷还好与辛夷斤斤计较?
月魄脸色一僵,抖袖抽出只折扇,哗啦流畅滑开,荡出若有若无的浅香,在转身沿长廊离开之后白裳跌宕延角,施施渺渺。
——风骚!有本事今晚睡天上去啊!正暗暗骂着,没留神一步趔趄差点被门槛绊了个狗吃屎,踉踉跄跄的扶了桌子才站稳,等发现桌面白瓷酒瓶摇摇晃晃将将摔倒,钱进来猛地饿虎扑食将酒瓶搂在怀里,清苦微熏的酒香萦绕鼻尖,钱进来贪婪的吸了口气,好酒!这次铁定没掺水!
洗漱完毕,钱进来特特搬了只圆凳放床边,将酒瓶放上面盯着,灯影绰约,隐隐约约间仿佛望见辛夷如花笑靥,忽而又愁眉不展,忽而泪如雨下,想起她癫狂时候,钱进来只觉得胸口拧着拧着疼,她很可怜,我要尽力对她好,便这么断断续续琢磨着,不知觉何时睡去。
距离圣上万寿的时日又近两日,堂堂国子监气氛愈发诡异,王爷紧闭房门严禁出入,通天彻夜无声无息,月魄守在门口寸步不离,临晚不睡,像只忠实看家犬。见多识广的宫女们对此间危险感触敏锐,于是尽好本职工作撤身便退,绝不多说半句绝不滞留片刻,盈绿丛树有风穿绕,如鼓点婆娑。
没人会再在意那个整天端着盆黄豆鬼鬼祟祟练功的傻小子,钱进来乐得无所顾虑,连走路的跨步都大了许多,明堂通风、光光点点的拱形石壁内,钱进来一拳一掌练得极其认真,倘若是还在灵云寺中,住持见了能乐得颠起来。
“你这是要手磨豆浆呢?”斜地里一声清冷揶揄,辛夷步伐轻曼的从石壁后走出,束胸墨绿长裙,浅蓝底小碎花窄袖,手里拎着只黑底红纹的重漆食盒,她上前两步放在突出石面上,抬眸带笑的望向钱进来。
钱进来早就蹲身掬流水洗了把脸,湿漉漉的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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