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在手人在抖 作者:拂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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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空洞,味同嚼蜡。
她们站在阳光下,却好似没有阴影,因为她们自己就日复一日的活在单薄影子里了。
活过,不就很好很好了吗?
而荡气回肠的女主角,从来就不缺失追随关注。一如战场上红襟墨发耀眼生花,深陷沉默的京都里,亦蛰伏着兴致勃勃的网罗者。
顾燃渊眸中噙着讥讽笑意,冷冷看着状似混乱却思维缜密的老亲王,语气却温柔若阳春白雪,道:“皇叔何出此言?“
荣王孙见机行事的将动不动就腿软的老亲王再一次搀扶起来,老亲王袖遮眼角,哀戚道:“不知在场的是否还记得,前朝盼兮公主和亲的事?”
天下谁人不识——这位开国以来最鼎鼎大名的公主,民间从未间断口诛笔伐,形容成天上落下来的灾星,恨不能生啖其肉。然而在皇宫朝廷内,毕竟贵为皇室血脉,亵渎她就是亵渎当朝上位者,因此成为禁忌话题。
但不知向来秉中庸之道的老亲王为何要挑起这刺头话题?众人缄口不言,明哲保身。顾燃渊笑意欲深了,逼近问道:“盼兮公主早已死去多年,不知与今天的这场火灾有什么关系?”
老亲王打了个战栗,惶恐道:“这只是老臣的怀疑,不知当讲不当讲。”
话说一半,又卖弄起欲拒还迎来——顾燃渊还是耐心的不得了:“朕先赦您老无罪,但说无妨。”
可要说不出个是非曲直,就要为今后埋下伏罪。顾燃渊心中雪亮,这些旧势力可不好铲除,稍有漏洞就会反扑抗拒,动辄倾斜朝廷平衡。只有等待他们一点点露出破绽,编织出天罗地网一朝扑灭,连锅端起,斩草除根。
眼见顾燃渊越是慈眉善目尊老纵容,老亲王越是卑躬屈膝谨小慎微,双眉拧成个川字:“深宫无根之火,多半是上天震怒降下来的提醒,开国以来就两次,除去这场,就是盼兮公主出嫁那次了。”
☆、身不由己
盼兮公主乃前朝皇帝一次游林出猎,酒后失态与驯马女所生。驯马女德言工貌无一出色,再加上不符宫中礼数,性情刚烈,死死不愿意将女儿交给四妃抚养。得罪一后宫循规蹈矩的女人,皇帝为平众怒潦草赐了个美人封号,居住冷清别殿与冷宫无异。太监宫女们更是跑了个一干二净。驯马女索性挖掉经看不经用的花草,将储物宫分发的破谷子烂菜种下,开辟菜园子,自耕自足。一年送两次的破布头边缝边改给女儿与自己做衣裳。起初嘲笑四起,驯马女都淡然处之,同时训诫女儿也要自立自强。
倘若生在民间,驯马女这种想法固然没错。可她显然忘记了审时度势。深宅大族出生的女子谁又比谁愚笨到哪儿去?要是不争不抢就能过得幸福,就不会有那么多抄家灭门的悲剧。顾盼兮日渐长大,本来在隔三差五传出喜讯的宫廷中没什么特殊——可是她,长大了,这在每一位血脉凋零的帝王眼中变得至高无上。嬷嬷侍婢金银珠宝宛如流水泄入别殿,刺痛了驯马女的眼,她再固步自封也转醒过来是何缘故。她挖掉满园子充满希望的菜畦,种上凄艳绝决的海棠,逐渐百无聊赖、对花愁坐,日复一日,与宫中其它眸色黯淡的女人无异。
她终究将自己变成曾经最讨厌的人了。而这所有的一切,都落在相依为命十多年的顾盼兮眼中。自小未被女律戒律束手束脚的顾盼兮开始想方设法结交有权有势的人,拉拢依附,可她还未来得及扎根深入,一道降婚旨意彻底将她打入十八层地狱。
驯马女本想,纵然女儿不是天香国色,母妃平庸无能,父皇更不宠不爱,可终究是皇室血脉,即便没有好前程,嫁给庸庸碌碌的中下品阶官员,未必就不见得是种幸福——这也是驯马女从一开始就计划好了的,所以才安贫乐道。
万万没料到的是,盟国大襄皇后逝世,皇上又要迎娶一门配得上身份的公主,为两国黎明谋福,结永靖之好。这本该是门荣耀,然而满朝公主避之唯恐不及,是因为大襄皇帝已年逾六十。
谁愿意将女儿送去守活寡!皇帝掠过这些有家族撑腰的皇妃们,直接将目光锁定在驯马女身上。
从未曾得到身为公主应有的荣华富贵,却得履行为国为民的责任!好一桩大山压得手无缚鸡之力的母女压不气来。被囚足软禁,顾盼兮哭了好几天几夜,驯马女刚烈的要带着女儿冲出去,被侍卫一刀刺死。血溅了顾盼兮一脸,通红的眼睛,瞬间就止住了眼泪。母妃被一卷破席装走,连个葬礼也无,只因父皇一句,不要给黎民百姓添麻烦。
传言盼兮公主自此以后,再未流过一滴泪水。
盼兮公主嫁走前一夜,宫中一所无人居住的宫殿莫名燃起大火。老臣们纷纷担忧道,没有由来的无名之火,恐怕是上天的提醒,这桩婚事不宜结交。然而箭已在弦上,收不回成命,皇帝拒绝了大臣们的提议,固执己见依旧定期将盼兮公主嫁去和亲。
十八无丑女,六十多岁的老皇帝就像老房子着火,不可救药,对这名血统高贵的娇妻爱不释手。最惊奇的是,盼兮公主居然还生下了龙子。一时朝野轰动,大巽皇帝多少对这个骨血有所愧疚,鼎力扶持小皇子登上太子之位。三年后老皇帝逝世,自小孤苦的庶女,摇身一变,成为大国垂帘听政的太后!
可惜大巽皇帝企图吞并襄国的宏图伟业还未实施。顾盼兮摇手一指,将兵戎对准了故国!
……她不曾亏欠过任何人!既然大巽国要夺她所有,那么大巽国拥有什么,她就要毁灭掉什么!
——不要给黎民百姓添麻烦?卖了她,还要让娘亲死无葬身之地?
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她有着一目十行的超凡记忆力,曾结交故国权贵时偶然看过战略地图,便深深铭记;她还对故国文官武将的能耐了然于心;她知道巽国朝堂平衡点在哪里,知道每个人的喜好……往日为生存琢磨出的细节末结,如今成为最凌厉的切入点。她安贫乐道,钻得了狗洞,越得了龙门,认真聆听每个官员意见,亦对每个阴谋诡计有着深宫长大与生俱来的敏锐感。作战计划在她的决断下,长驱直入,势如破竹,杀得大巽哀鸿遍野。父皇重病卧床。
幸在大巽亦不缺猛将顽抗。有败有胜。几年后,皇帝积郁早逝。换上复杂多变的新皇——也就是顾燃渊的父皇——登基上位,亲自御驾出征,一时军民慷慨激昂,众志成城。
而襄国这边,皇上日益渐长,朝中不免生出对妇人执政产生排斥心思的人。特别是本姓的皇亲国戚们,拉帮结派,产生内乱。有一日顾盼兮喝下自己儿子亲手熬制梨汤,嘴角流出鲜血……
皇家争权夺位,从来就没有过什么骨肉亲情。顾盼兮是,她的父皇是,她的孩子亦一脉相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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