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海有涯 作者:云镜
分卷阅读26
六皇子李云重为太子,位列东宫,百官所奏之事,皆付皇太子决断。自即日起,布告天下,以兹俱闻。”
孟时涯嘴角弯起,眼眸中闪出了亮光。
他踏上大周议政殿的第一步,便自此开始。
学子们安歇了一晚,起床就遇上了这样的好消息,如何能不兴奋?国子监外面巡逻的左右卫禁军已经撤退,昨夜那令人紧张的一场厮杀,在邺安百姓大多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就被抹去了痕迹,看不出任何异常。
当今陛下顾及颜面,最不喜皇室丑闻流传于百姓之间,皇子皇叔试图谋杀他这种事,他又怎会允许百姓知晓?
崇阳门外的血被洗刷得干干净净,朱雀玄武大街上的死者伤患全都被挪走。
邺安还是那个歌舞升平、繁华热闹的邺安。
五皇子被贬为平民,终身囚禁齐王府;三皇子留住了皇子身份,亦被勒令长居忠王府不得随意外出;平南王死罪拿亲王封号抵消,府中人概不追责,但活罪难逃,已被关进天牢;胡贵妃被赐毒酒,当晚就死了;皇后被罚禁足,无诏不能踏出寝宫一步。
病得只剩一口气的皇帝,给儿子找了许多罪名,唯独抹去了“谋反”“弑君”。忙忙碌碌到天亮,已经没有力气安排太子李云重的住处。原本开了皇子府的太子不好再住进宫去,于是李云重领了玉册金印,却还是回到了他的皇子府。
李瑛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了。平南王府离得不远,向来没有马车接送他,他低着头,孤孤单单走出了一段路,才发现林长照跟在身边,后面还有一个孟时涯。
李瑛看向林长照,欲哭无泪,笑而不能。
“李兄,人生不能顺心顺意,然并非黯淡无前路。你有救世之心,济世之才,万万不可灰心丧气。你说过,宁愿不曾生在王侯世家,如今也算是没了这层身份的拖累,何不重新开始呢?”
林长照上前扶了他一把,轻声劝道。
李瑛伸出胳膊把他圈在怀里,抱了一下,在他耳边低语道:“多谢……我,绝不会辱没了‘邺安四公子’的名声。”
李瑛大步离开了,留了一个挺直高傲的背影给他们。
孟时涯看着林长照眼中闪出了泪光,心中轻叹,在旁边劝了一句:“回去吧。我信得过他。”
林长照这才放了心,跟着转身回国子监。
迎着晨光,林长照望向孟时涯的背影,那也是个挺直了的,高傲的背影。
心事
六月中旬,邺安城因水患造成的损失终于被清理完毕,受灾的百姓从新一任京兆尹那里领到了粮食,分到了新修建的宅院,民心安稳。皇太子李云重前往太庙祭拜天地,敬告先祖,受到了京城百姓的夹道欢迎。
国子监的学子们也聚在人群里围观,纷纷赞叹年轻的太子仁善有为。
人潮涌动,甚是拥挤,孟时涯站在林长照身后,不动声色地护着他。
“他日我等金榜题名,簪花游街,也能有这般热闹,那就好了。”陆元秦叹息道。
“李兄做那文状元,你就是榜眼,咱们当中容貌最秀气的林兄来当那探花郎,到时候万人空巷,争相观看,只怕你骑在马背上吓得说不出句话来!”徐绍哈哈大笑。
陆元秦愣住,讶然道:“怎么,孟兄竟做不了状元郎吗?”
徐绍自知失言,瞧了孟时涯一眼,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孟时涯不以为意地瞟了一眼渐渐远去的太子车驾,道:“武状元,也是状元。”
陆元秦目瞪口呆。
林长照低头偷笑,冷不防前排的百姓往回走,一时挤得厉害。他身子单薄,一推就站不住脚,踉跄两下,一头撞进孟时涯怀中,被他抱了个满怀。
周遭的人没注意,还要往前挤,孟时涯赶紧把林长照搂紧一些,带着他往旁边挪了几步。林长照心慌之下不得不伸手揪住他衣襟,如此一来,他二人举止越发显得亲昵暧昧。
林长照耳廓极薄,顿时红得透彻,孟时涯的双唇不经意间碰到他耳垂,林长照吃了一惊,手忙脚乱把孟时涯推开,因为太过心慌,一只手杵在孟时涯脸上,像是给了他一耳光。
徐绍和陆元秦赶紧转过头去,装作没看见。
“我做武状元并不算抢了你文探花的风头,何苦如何嫉恨我?”孟时涯揉了揉脸颊,嬉笑道。
林长照瞪了他一眼,没再说话,抬脚便走。
孟时涯跟在他身后,嘴角挂着淡淡笑意。他不由得想起前世,他一举夺魁做了文状元,探花郎就是林长照。他披红绸骑白马,意气风发地走在最前面,并没有留意当时的林长照是何种表情。他唯一能想起来的,就是琼林宴上几位大臣多劝了林长照几杯酒,他自己心中烦躁,上前夺过酒杯替他喝了,林长照抬头拿那双醉意朦胧的眼睛望着他,娇憨可爱……
陆元秦听了徐绍的解释,才知道孟时涯早已下定决心要考武举,甚至不久可能就要离开国子监,替他感到惋惜,连连长叹。
林长照走在最前面,渐渐离开了朱雀大街。陆元秦本是为买书才出来,徐绍则是要给柳解语买些颜料画纸,就跟他们二人在一条小巷里告了别。
邺安城的小巷修得甚为宽阔,铺着石板,因为前些时日的雨灾,石板上青苔遍布,尚未清除干净,走起来一步三滑。林长照似乎心不在焉,好几次都差点儿摔倒。孟时涯忍不住时时出手相救,直到转入玄武大街才放下心来。
这几日,林长照总是这般,无精打采,心事重重。他面上笑着,眼底却不见波动。孟时涯为他忧心,奈何不好开口细问。
林长照偶尔会停在摊位前,看看人家卖的小东西,却什么也没买。摊主瞧他生得文雅清秀,也不生气,便是心中不悦,瞧见后面孟时涯的脸色也不敢流露出来。他们一路上不曾说过一句话,眼看着过了午时,腹中饥饿,孟时涯扯着林长照的胳膊把他带到一家酒楼,叫了几个他喜欢的小菜。
孟时涯不问,林长照也不说话,沉默地吃过饭,林长照还是那般在街上游荡,不知疲倦。他们走过前世曾经逛过的茶肆,林长照最爱逗留的古玩铺子,卖糕点的,卖衣衫的,他们去赏过花的户部侍郎的宅子,工部尚书家的宅子……竟然转了两三个时辰,天色都暗下来了。
孟时涯怕他累了,极想叫他回国子监歇着去,可内心里也极喜欢这般跟着他慢慢地走,瞧着他的背影。哪怕听不到他说话,也是心满意足的。
孟时涯早几日前就决定,待太子登基为帝,宫中安定,邺安城没什么可担忧的,他就到通州入伍为兵,历练一番。虽然还有一年多的光景,但是与林长照相处的时日算是越来越少,他自是一刻也不愿荒废的。
走着走着,街道两旁景色甚是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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