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打定主意要明刀明枪的施展阳谋,罗开先就没打算收敛,敲锣打鼓算是一,俚俗调算是一,甲马齐备同样算是一,五口红漆棺木可就不止是一了,而是一个大大的零。
所有这些因素,堆叠起来给开封府上下看看,会得出什么效果?
若是后世,必定记者云集,甚至几个时时间,消息便可以出现世上所有人的视野范围内。
但在这个时代,罗开先然推算不到事态会具体演化成什么样子。
不过,现在身后尾随和左右簇拥的人们,证明了他所做的这一切掀起了了何等轰动各色人等以近乎摩肩擦踵的状态聚在一起,那景象让沉着脸的罗某人仿佛又看到了后世的火车站台。
这里所的各色人等,可不仅仅是开封府治下的普通百姓,更有行走各地的商人、闲来无事的官吏、别国派驻在宋京的使节……当然,还有之前闯城门时被吓破了胆的皇城司守备城门吏一干人等。
在至少有沿街数千人围观的场面中,最兴奋的不是罗某人手下的亲卫们,恰相反,他们一律保持着刻板的表情如同他们的将主一样,当然,他们心里如何想没人能够猜得到。
最兴奋的人,是扯着嗓子大声吆唱的几个家伙。
这几个人都是赫尔顿抵达开封府之后,从不同渠道招揽过来的,朴素的民俗调不过是他们原本私下的消遣,现在却可以大张旗鼓的唱响整条街!
处在队伍中间的罗开先可没想那么多,听着锣鼓敲击的巨大声音,还有类似后世豫剧感觉的唱腔,他的双眼却在不停地扫视周遭所有的一切,精神视觉更是时不时扫描一下,那把改造了很多次的铁胎弓就放在他的膝盖上,鞍袋里的箭囊不过是掩人耳目,事实上,如果发现有人想要偷袭并不是没有这样的可能,他可以随时从空间中调出箭支,并在两秒钟之内把它射出去。
从清晨开始筹备出发,到踏入这开封古城,队伍没有受到任何称得上水准的阻挠,包括守卫城门的皇城司士兵,后者在看到全副武装的重甲骑士的时候,没有坐在地上就已经算是他们有足够坚强的意志。
事实上,所谓皇城司士兵的表现切合了罗某人最早的预料,这些守城兵都是些花架子,比之前来路上所遇到过的赵宋厢军,多也就是年纪轻些,装备花哨些,因为没有直接交手,战力暂时没法评价,他们的胆魄足以让罗开先的亲卫们嗤之以鼻。
当然,若不是这样,罗某人这只类似武装大游行的队伍没可能护着红漆大棺材进城,也没可能把皇城司的士兵扔在身后吃灰。
……
在心底暗叹着自己“高调了”一回的罗开先发现,这时的开封府真的没多大,对比后世所谓数据中记载的百万人口,他发现这个城市多不过后世三级城市的占地面积,而且除了目光所及的几座高大建筑,余下的都是在平面上发展的木质建筑……
精神视野中,他留意到沿途的几座大宅院的地下,都有着弯弯曲曲的逃生地道,不由地感叹这时代的所谓上层贵族同样也是有着生存危机的。
在他这种半是警惕半是悠然的心态中,开封城北区杀马巷杨景宗的宅子到了。
……
杨景宗的宅子显然是新建不久,典型的属于这个时代高门大户独有的青色砖墙足有三四米,唯不同的是器宇轩昂的门口,并没有别家宅院那样的石牌坊之类的构建,也没有象征文人的梅竹之类栽在两旁,同样也没有武将世家那样戳立着的大铁戟,光秃秃铜皮包边的红漆大门,除了两只标注着“杨府”的牌子,只有两只橙黄铮亮的铜制门环。
门外如此喧嚣,主人家却没有丝毫动静,这很不正常。
当尾随而来的开封街坊之类以为这只队伍会围守在门外的时候,来到门前的罗开先跳下马背,也不借用拍打门环来呼喝主家开门,几步走到大门前,抬起他那穿着钢板底衬靴子的大脚,也不见如何用力,一声刺耳的“哐”响彻了这杨宅……
大门“吱扭扭”的从中洞开,上面清晰可见的留下了一个深陷的脚印,又是“叮呤”“当啷”几声,两三截人腿粗细的门闸连同大门背后的扣件一同脱落,掉在了地上。
离着老远围观的人群当中,当然有识货的人,不由自主的倒吸了一口冷气,暗暗咒骂着“凭他娘,这是人该有的力量吗?”
同样分属围观众的皇城司士兵齐刷刷向后退了几步,唯恐被这等恶人找到自家身上。
罗开先却理会不得那么多,随口下令道:“且格拉斯,带二十人入内,直奔正宅第三栋,把里面的人都抓出来,注意持盾防御,心弓弩,另外……除非必要,暂不杀人!”
“遵令!”其格拉斯眼睛一亮,也不下马背,直接应诺一声,呼喝着两个得力的什,就突了进去。
对这种闻战则喜的手下,罗开先其实不必细细叮嘱,只不过他有些担心手下人杀伐惯了,一旦有人反抗过激,真的收不住手,会把这杨府杀得内里血流成河,届时事情的收尾就麻烦了。
没错,不是怕事,只是不想麻烦。
且格拉斯带人入内之后,另几个什长根本不用吩咐,调转马头就在一旁守卫了起来,这阵势,即便皇城司的人同样也有战马,却根本提不起士气来。
罗开先不再上马,而是持着铁胎弓静立在门旁。
门内已经乱成一团,像被灌了水的老鼠洞一般,有且格拉斯这个武痴亲自带队去抓老鼠,根本无需他去担忧,倒是门外人多杂乱,为免意外,更需要他在这里掌控。
好在宋人的效率实在太低,待到其格拉斯率人押着三四十口人涌出大门,都未见有任何动静,守在百十米开外的皇城司守门官满脸苦涩,想上前不敢,命人撤退更不敢,只是那么眼巴巴的盯着骑队停留的这个方向。
入内的且格拉斯押人出来的时候,四周围低低高高的惊呼或者议论声突然就沸了起来,显然这种没人见识过的迅捷惊动了很多人。
罗开先几步上前,扫视了一圈,吩咐道:“女娘都站到一旁去!”
三十几个男男女女迅速分成了两帮人,罗开先才开始仔细打量十几个男人的面目,这十几个人显然经过且格拉斯筛选的,都是十六七至三十几岁之间的青壮年,且格拉斯再武痴,也不至于把杨府中什么花匠、柴房之类的仆役抓来。
这些人里面,多半衣着还算考究,只不过他们苍白的面孔和衣服上的脚印泥土之类,还有三人身上缠着各种样式的绷带,不用,所有这些,都已经明了太多东西。
面色苍白除了恐惧之外,明这些人都是养尊处优或者衣食无忧,身上的脚印和泥土,想必是反抗之时,被且格拉斯等人修理过,而缠着绑带吊着手臂的人,自不必,肯定不会是自己摔的。
“……”罗开先打量了一遍之后,未对这些人有任何问话,扭头便招呼几个随行过来的人,“田六郎、甘七郎、萧十一……过来认人!”
“是!”“好咧!”三四个同样绑着白色绷带的人一边应诺,一边彼此搀扶着走了过来。
这几个便是前夜让赫尔顿挑选出来的轻伤之人,崔十八还有当日一同养伤的潘哥儿董五儿之流,倒是想要跟着来的,但罗某人只是双眼一瞪,便没人敢忤逆他的心意。
好在这几个人除了田六郎是从灵州一路跟过来的,余下几个都是开封府左近之人,一双眼睛也是灵醒得很。
眼见事有不妙,被押出来的人群当中,一个披着锦袍,面色青白的年轻人站直了身体,呼喝道:“你等何许人?哪位军将门下?光天化日,竟敢私闯民宅,莫非想要造反吗?”
“封嘴!”罗开先瞥了一眼,根本懒得去理会,只对手下人挤出两个冷冰冰的字。
他的话音一落,一旁提刀的亲卫随手一刀鞘就抽了过去,“噗”的一下,正中年轻人的脸颊,这厮是个脚底没根的,连晃都未晃,就像木桩一样趴在了满是泥土的地上。
这厮趴在地上,还想要话,一张嘴,却是一口带血的口水混着几颗牙齿吐了出来。
也不知这厮平日为人如何,这一倒地,竟然连个相扶的人都没有。
田六郎、甘七郎、萧十一几个也不用靠得太近,只是隔着七八步远逐一扫视。
只是几息之间,为首的田六郎便开口喝道:“大人,就是这几个!有这个,还有那厮……还有……”
“嗯?”罗开先皱了皱眉毛,问道:“哪个?”
“便是您下令封了嘴的,那厮便是杨二郎杨景宗!”田六郎这个赫尔顿从灵州带过来的‘老人’,也是个机灵的子,先前便没呼“将主”,这会儿更是直接指认了当日首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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