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为谨言 作者:棠梨晨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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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力的手箍住赵谨岚的腰身，男人的脸凑过来，往她脖子上喷了两口凉凉的气，还带着醇香的酒的气息。男人喃喃叫了一声：“岚岚。”就又靠着她的肩膀睡着了，只是手一直没松，那执拗而迷糊的样子就像一只大型犬。
赵谨言眼看着赵谨岚的脸在路灯的映照下从白皙变成了夕阳红，最后连被头发遮掩的耳朵都透出一抹红来。同样的，路灯也映出了那男人的脸，正是总经理顾安生！
赵谨言瞥了一眼赵谨岚，脸上的笑有一点意味不明：“你走得开？不用了，顾安生醉得比我厉害，你要照顾他呢。我能撑到你们回来，放心吧。不过我的好妹妹，你最好在我上车之前打好腹稿，好好跟我说一说你和他的二三事。”
赵谨岚回头看了一眼顾安生，目光里确实流露出一点担心。她转过头来，还是不太放心：“那阿姐你不要乱走。”
赵谨言微微点头。
看着一辆辆轿车远去，她摇晃着拾阶而下。前二十几年积攒的叛逆好像在这一刻完全爆发：为什么你让我等我就要等？我为什么要听你话？
当真正来到街上，她又不知道要往哪里走了。远处的云里已经响起了雷声，夜风吹得更加急了，路上行人匆匆，只有路灯忠实地守护着这片街道。
努力地睁着迷惘的眼，她要在眼前一片重影下辨识清那路牌上的字：“右转…锦绣华庭…啊，这么巧。”
锦绣华庭，是钟明凌所住的小区啊。没想到这么巧。她转头看看，ktv所在的那条街灯红酒绿的，就在不远处。
既然走到这里了…她把目光投远了一些，看到不远处那高高的建筑群。内心有一种冲动，要指引她去那里看一看。
只是去看一看，不会有什么的…天寒地冻的，谁闲的没事跑出来啊…她努力的说服自己。脚已经很忠实地，迈上了去那里的路。
每走一步，她的眼前就闪过一幅场景，欢笑的，动人的，美丽的，全是似曾相识的他和她之间的一点一滴啊。
初见的时候那浑身都笼罩着光晕的少年，明明没有笑却酷得惨绝人寰，但那个时候的她还对他无感啊。
后来在山上，他站在自己身前，目光毫不畏惧地直视宁静娴母女，心里好像就突然陷下去了一块，软软的，暖暖的。
后来毕业，她做了他的秘书。那次谈判桌上，她正心慌间，他回头的那一眼那么深邃，带着让人心安的沉稳。
再后来，他站在江滨堤上，迎着冷冽的江风，看着她的眼眸里那么深情，一字一句地跟她表白。
又后来，他那么温柔地和自己将那个他奶奶曾给他讲过的故事，她还可笑地拿故事中那只青鸾的名字来命名自己的公司。
瑰歌，代表着仁义、忠诚和坚贞。那么钟明凌，我对你的心意，你又感不感受得到呢？还是感受到了，却把它贬入尘埃呢？
她突然没来由的有一股冲动，想写写他和自己的故事了。
虽然已经是过去的了，但是写写从前的事，趁着她还记得…或许以后他娶妻生子，看到这篇文章，会不会想起曾经有一个女孩子，叫做赵谨言？
她想着走着，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小区大门已经近在眼前，她泪眼朦胧地看着几个穿着黑制服的人朝她跑过来。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需要帮助吗？”保安担心地想要扶她，被她躲开。她摇了摇头，轻轻笑了一下：“谢谢你，我想我不需要了。”
接着，她就在保安担心的注视下，慢慢地走远。
几乎不需要思考，像是走了千万遍一般，她走出了电梯，来到了钟明凌的房门前。
她将手放在门上，犹豫着要不要敲。
心思百转千回，她闭了闭眼睛，想起那天瑰歌和钟氏的庆祝会。
她看着面前的红酒，心里只觉得痛到麻木，她好想去跟他们说，她不是那样的人…可是要怎么说？
然后就听到了钟明凌依然好听到耳朵怀孕的声音：“真的是作。”
从回忆中拔出自己的神智，再看那道大门，她的勇气都跑走了，没有丝毫的力气去抬起手腕敲，浑身都泄了力气，慢慢地滑坐下来。
楼道里的灯熄了，窄窄的楼梯间里一片漆黑，只有电梯的荧光屏发出蓝幽幽的光芒。
不知道在楼梯间里呆了多久，电梯上的荧光屏变动，最后停在了17。
“叮”地一声，电梯门霍然打开，电梯里的橘黄色的灯光刺到了赵谨言的眼睛。她眼睛微微一眯，看到了从电梯门中走出的高大男人。
那身影她太熟悉，她浑身都僵硬了。
钟明凌的心情也不怎么好。他今天有个应酬，也喝了酒喝到这么晚才回来，结果一回来就看到门口蹲着黑黢黢的一个身影。
楼梯间的灯随着钟明凌沉稳的脚步猛地亮起，赵谨言在这刺眼的灯光下，猝不及防地和钟明凌对上了目光。
钟明凌的眼里全是讽刺，大步跨过，掏出钥匙插入锁孔，一拧，打开。
大门正欲在她面前关上，赵谨言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抑或酒精已经让她的脑筋拧成了一堆糨糊。她伸出了手，拦住了门。
“嘭”！铁门结结实实地撞到了手上，她死死地咬住了唇，才没让自己叫出来。手上传来钻心的痛，但她还是忽略了它，努力抬头看向钟明凌。
钟明凌看见她白皙的手上深得发紫的一圈痕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又恢复如常。他静静地低头看着她，听她要说什么。
赵谨言没有错过他眼里的复杂，她把这理解成对她的嫌恶。他已经那么嫌恶他了么？但是她已经拦住了他的门，没理由又无功而返的啊。
于是她豁出去一般，对他说道：“钟明凌，我们重新开始吧。”
钟明凌这下心里只剩下冷笑。这算什么，踹了她又要把他求回来吗？他愤怒至极，也许也是酒精的作用吧，他冷笑道：“赵谨言，你知不知廉耻。”
你知不知廉耻。
这话犹如一个晴天霹雳，将赵谨言劈了个手足无措，手一松，整个人都往旁边侧去。
钟明凌毫不留情地把门关上。在依然亮着的楼梯间里，赵谨言脸上的泪痕清晰可见。
赵谨言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有力气从地上坐起来，又下了楼的。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站在楼下了。
漆黑的天幕下，雨下得非常大，一如五年前的那个雨夜。
赵谨言缓步走进雨中，感受着雨打在她身上的感觉，微微弯起了唇角。果然还是那么熟悉的感觉呢。
风卷着雨丝吹过，冷得她打了一个哆嗦。但是她的脚步始终没有停，一步一步地走出了小区。
钟明凌站在阳台上，看着雨中的那个身影，垂在身侧的手紧了又松，头也不回地进了屋里。
赵谨言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总之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坐在家里的沙发上，身旁有一堆空酒瓶。
脑子越来越昏沉了……
真是自虐。
她失去意识的那一刻，还在无力地嘲讽自己的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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