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口有光 作者:土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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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上租的一处大院子。三轮车一路顺风就把关唯放到了汽修店门口。
进去看到赵师兄,和关唯有过一面之缘,知道是何景阳要好的同学,格外热情。
只是关唯说要让他帮忙找何景阳时,赵师兄笑嘻嘻地说他先往家里打个电话,问问人在不在。
关唯脑子里忽然闪过李杰说的“别提前联系,直接找人”,一个机灵伸手压住了电话。
“他干什么呢?”
“也没什么吧,就是那天有个男娃来找他,干了一架。后来就和我们交代,甭管谁找先给他通个气。”赵师兄老实交代。
“他怕人知道啊?”
“不怕哇?就上午睡觉下午打台球,晚上去矿区看录像,架都没和人吵过。这个点儿肯定是在台球厅。”赵师兄也是一脸不懂,不过很快换下工作服,带着关唯出了门。
离了台球厅好几百米,赵师兄就不肯往前走了。他虚虚指了指路边一辆半新不旧的摩托,说“车在人就在,你进去找吧。”说完一脸怂样掉头跑了。
关唯半信半疑走到台球厅门口,脑袋探进去看了一眼,里面乌烟瘴气,几个台球案子周围都是人,几乎人手一根烟。此起彼伏的束水镇方言演绎出的脏话中,很容易就听出了何景阳的声音。
门口坐着个光头胖子,一脸横肉光着上身,斜眼看了关唯一会儿,问,“小孩儿干啥?不打球出去。”
“找何景阳。”关唯定定心神,挺直腰板,竭力使自己看上去挺象个能镇住对方——至少是能平等对话的人。
“外面等着!”胖子说完,起身晃进去,大约是叫人了。
过了一会儿晃出来,冲关唯吼一嗓子“等着,打完这局就出来!”
关唯没吃午饭,眼看天色擦黑,晚饭也没着落,饿得前心贴后背。左右附近也没卖饭的,又不敢再让人家进去叫,只好默默地靠墙站着等了起来。
这家台球厅大概应该是镇上最热闹的地方了,就这一会儿功夫,各色人等不时出来进去。有人胳膊上刺着“龙虎”繁体字,有人怀里毫不避讳地搂着个女孩儿,相识的人碰上了,就在门口打招呼,说着无聊无趣的诨笑话,三句话不离脏字,听着真叫人尴尬。
一想到何景阳每天都在这样的环境里,关唯觉得有些出不上气来,象被薄灰蒙了嘴鼻一般难受。
这一局打得不是一般的长,天将黑了才有人陆续往外走。
何景阳混夹其中,出了门就随着几个人往左拐,似乎根本不打算往关唯站的这个方向过来推他的摩托。
关唯站在右边眼睁睁看着,不好意思出声叫。
光头胖子好奇地看了暗影里的关唯一眼,冲前面那群人喊:“老何!找你那人在这儿呐!”
何景阳停下脚步,原地站了一会儿才转身往回走,身边儿跟了三四个人。
浓浓的暮色里,何景阳侉着肩膀踱着八字步晃过来,趿了一双白边懒汉鞋,袜子也没穿。嘴上叼了一根烟。身上穿了件黑色的二股筋背心,脖子上还挂了个细细的项链,带一个长方形坠子。头发许是放假到现在都没理过,盖了一半的眉眼。剩下一半的眉眼里,满是不耐烦。
“你他妈管起别人来没个够是吧?你到底想怎么着?”远远看着黑影里站着个人,何景阳暴喝一声加快脚步走了过来。
关唯吓得一哆嗦,紧紧贴在墙上,吃惊地说不出话。
第51章 何混子
这个浑身上下都是陌生气息的何景阳,横眉冷目直冲到面前,虽然因为忽然看清楚是关唯之后变成了一脸愕然,手指却已经不客气地指到了鼻尖上。
“谁带你来的啊?”何景阳尴尬地收回手指,“你怎么来了?”
身边跟着的几个人没闹清楚状况,围过来看热闹。其中一个一巴掌拍在何景阳脑袋上,笑骂道“逑事,见了好学生话都说不利索了?”
那几个听了也纷纷调侃起来:
“哟,这是青中的高材生哇!见不得老何和我们玩儿啊?”
“哎,人家肯定瞧不起我们这种人,是不是?我告你,我tm还瞧不上你呢!”
“这么着急上火地,一个一个地劝他上学,怎么你是能给他个教授当啊,还是能再给他个汽修厂啊?”
“就你这种乖孩子,台球杆子都没摸过吧?来来来,哥哥教你——再带你逛逛录像厅,看看生活片儿,保证你跟老何一样爽。上学?上个屁的学。”有人哈哈笑着动手去拽关唯。
“都别他妈闹了!”何景阳吼了一嗓子,几个人安静下来。
“怎么?哥儿几个说都说不得啦?前天那个你自己还打呢。”有人不满地嘟哝。
“你快着点儿,饭店等你。”站在最后头一直没说话的的一个瘦高个扫了关唯一眼,冲何景阳说“完事儿去矿上玩儿。今晚上你要不来,以后也少tm来。”
人都散了,光头胖子一看没热闹可看,也进了店里。
关唯本就贴墙站着,为了躲开人家拽他,快钻进墙里去了,但该听到的话一个字没拉下。
看来何景阳这是不打算上学了,难怪李杰急得要和他打架。
跑了一天站了好久,又饿又累,他觉得满心委屈。但想想把何景阳害到这个处境的,正是他自己,一时间心里翻江倒海,千言万语在肚子里挨挨挤挤,最后挤出三个字:“对不起”。
何景阳静静等了半天,听到一句“对不起”,眼泪夺眶而出。
关唯遇到事情能想到他,他是快乐的,甚至是甜蜜的,因此也是心甘情愿的。
只是后果这么惨烈,始料未及。
校长室那天的谈话结果,令他害怕。
害怕回到束水镇,回到死气沉沉一眼望到头的小镇混子的人生轨迹;害怕要想重新跃上井口,还有没有那个能力;害怕跃上去了,却没有了井口答应要等他的那个人;害怕从此之后,和那个人越离越远,再也不见。
最害怕的,是关唯会因此内疚。又因为这内疚,而对他有任何迁就。
这种害怕他无人可说,更无可排解。在青中,要坚持到关唯离校;回了束水镇,要坚持到毕业会考结束——何景阳感觉象被哪吒抽了龙筋的三太子,全身都瘫了。
他也想过很多次,一个瘦弱无力的张飞,只要按着胳膊就动不了,为什么会把场面搞得那么失控?
关唯叫他去帮忙,是信任他。他却把这个忙帮砸了,辜负了关唯,也害了自己。
为了能从青中开始,走出自己心向远方的第一步,被学生会的人鄙视,被球队的人挑衅,青城遇到小混子,都忍了。却在隔着一扇门听到关唯惊慌失措的声音时,所有的毅力土崩瓦解。
我在乎他,我喜欢他。
我这个一无是处却总惹事生非的小镇混子,象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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