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行疏和林冽两人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以及都有意避开其他同学，大家都没听到两人说话的内容。
    但他们都对于林冽一下子跌落下来的情绪，隐约有所感觉。
    众人彼此快速交换着眼神，一些人说话的声音都小了许多，他们微妙地感觉到，他们关系一直都很好的班长和班副，似乎在说一些不太令人高兴的内容。
    有人想打哈哈地上去询问怎么什么情况，但更先一步到来的是走进做巡视的林礼。
    林礼扫了一眼教室的情况，目光在柏行疏和林冽那边略作了一秒停顿。
    他也感觉到了，自己弟弟那带着灰暗的情绪。
    对此林礼没有什么意外。
    柏行疏一向做事都很干脆利落，包括决定和他做交易，包括在和沈暅心意相通后，和他解除交易。
    林礼眼眸淡淡，这些情绪不管是他也好，林冽也好，都只能自己消化。
    林礼简单平静地对着众人通知道：“好了，集合去赛区。”
    “是。”众人齐声应道。
    时隔两年重新进入学校的赛区，大家伙还挺怀念的。
    只不过现在他们不是什么新生了，作为大三学生的他们，对模拟真实战场情况什么的，还是很新奇的。
    虽然事先各个学院的老师们，都有对学生们讲了各种注意要点，只是真的落到实处之后……
    没有什么惊喜没有什么意外，依旧完全是各种兵荒马乱的情况。
    对此柏行疏这个纯粹的作战人员，完全爱莫能助。
    他很悠闲地在自己耳朵边听到来自指挥中心讯息时，好奇吃瓜地听着通讯器中偶尔露出来的各种叫骂声。
    比如什么实际的设备到位速度，完全达不到理论的预期，又或者展开了通道地方预计错误，还有指挥那边命令的时候下达错地方什么的。
    真的就是哪哪都有问题。
    于是第一天收心训练结束，战斗系这里都没有什么需要做的事情，只是走位了几下就结束了。
    在柏行疏看来，这一天完全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但在路过监控室的时候，金属的隔离门完全不影响柏行疏听到里头老师们的声音。
    居然……对这种情况还蛮夸赞的。
    ——这届学生适应的速度还挺快的，居然第一天就已经能有一点基础配合了。
    ——也正常吧，这一届的……从大一开始，他们就没少彼此交流。
    听着这零碎的话语，柏行疏放慢了脚步。
    他本来想多偷听两句，结果在这最后一句说出来的时候，柏行疏感觉到了里面的指导老师们，莫名其妙的完全沉默了。
    这沉默是几个意思？柏行疏迷惑。
    这沉默当然只有一个意思。
    在监控室里的老师们流露出些微痛苦的表情。
    他们都很清楚这个没少交流的原因。
    因为有柏行疏在。
    几乎每一次收心训练，都会有各种各样的意外。
    或是针对他们的，或是针对其他同学的。
    但无一例外，最后他们这些指导老师，都要多出来一堆汇报的工作。
    这份沉默维持到磨磨蹭蹭地柏行疏走了之后才消弭，一位老师发出了安慰众人的声音：“这会是模拟现实作战，柏行疏只是作战人员，只需要听从指挥什么的，肯定不会再有什么特殊情况了。”
    这确实是一个很好地安慰人的话。
    如果话语里说的对象不是柏行疏的话。
    “你是说，行则将至作战的时候，不会有特殊情况吗？”另一位老师，发出了灵魂的疑问。
    于是乎，监控室里毫无疑问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这些老师们的腹诽没有传入柏行疏的耳朵之中，于是他很安逸地乘坐学院的专用飞车回到宿舍。
    难得的，柏行疏在进入宿舍时，没有看到沈暅的身影。
    沈暅作为作战指挥系的，毫无疑问在这第一天大混乱的场景之下，他们作战指挥系的肯定得要开会，做出一个复盘来。
    大三的收心训练持续时间不是一天两天，而是要所有院系磨合完毕，能做出有效的配合后才算结束。
    在这之前，早回宿舍这件事，大约就和沈暅无缘了。
    柏行疏没怎么在意地想着，脚步不带停顿地进了宿舍。
    关好门，柏行疏先把自己的作训服领子重新放了下来，伸手，把贴在腺体位置的物品撕了下来。
    那股淡淡的花香味再一次隐隐约约地浮动起来。
    味道极淡，绵绵不散。
    对着镜子，柏行疏逐渐重新看了看自己腺体处的情况。
    平坦的，光滑的，看起来没有什么异样。
    但是……
    柏行疏伸手摸了摸那块皮肤。
    他感觉这个位置有一些痒有一些酥，不是很难受的那一种，但似乎在一点点变得强烈。
    而且有一些微热的感觉，似乎在从这个位置扩散。
    早上还不是这样的。
    柏行疏回忆了一下沈暅给他说的那些科普内容，也不知道这是正常的现象，还是因为自己的身体对贴着的物品有些过敏。
    因为存在这方面的怀疑，柏行疏想了一想，倒也没有重新把手里的东西重新贴回去，而是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拿起了平板。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柏行疏之前觉得自己是和普通人没什么差别的beta，对这些事情确实是有一些漠不关心。
    也不能凡事都靠别人对自己科普不是？
    柏行疏决定给自己补充补充这方面知识。
    系统现在是没法用了，柏行疏只得选择自食其力。
    点开搜索，柏行疏一个个开始搜查起来自己想要的知识内容。
    到夜色都有一些浓了的时候，沈暅才有些疲累地打开了宿舍的门。
    随即鼻息之间就出现了一抹花香。
    沈暅的脚步顿了一顿，还以为是自己之前留下来的气味还没有被散尽。
    下意识转头，沈暅想要开启新风系统，却发现宿舍的新风是开着的。
    愣了一下，沈暅这才转头向着柏行疏看去。
    “怎么了？”柏行疏当然注意到了宿舍门打开，他托着腮好整以暇地看着沈暅的反应，然后才对着沈暅问道。
    “你把隔离贴摘了？”沈暅不太委婉地询问道。
    柏行疏瞅着沈暅脸上那略显复杂的表情，出声调侃道：“怎么，你也对自己的信息素排异吗？”
    这声询问让沈暅呛住。
    迎着柏行疏揶揄的目光，沈暅思来想去之后，最终选择还是不对柏行疏解释，在科技都十分发达的环境下，这种放任标记的信息素在那位alpha面前溢散，是有一些引诱和调情意味的。
    既然柏行疏不太懂，那好像也没必要说……了吧？
    沈暅不太确定地想。
    毕竟在这种私密的，只有他们两个人的环境之下说这种话语，好像有一些冒犯了。
    沈暅斟酌着，自己现在对柏行疏应该有的分寸。
    早上的时候，沈暅觉得好像从柏行疏这里得到某种意味的答案。这关系微妙的变化，让沈暅有些不知道应该怎么和柏行疏相处，才是比较好的。
    沈暅甚至有些手足无措，有些不知道应该把自己的眼神放在哪里。
    原本自己很习惯的行为，一下子就好像不合时宜起来，但好像自己又可以离柏行疏更近一些。
    完全没有这方面经验，沈暅略有些踌躇着。
    他受到的教育，一直都是应该要恪守礼仪，只是沈暅踌躇到最后，还是怀着私心向着柏行疏走近了一些，然后沈暅最终选择把自己不知道应该放哪里的目光，落在了柏行疏毫不掩饰敞开着的平板页面。
    原本沈暅准备和过去一样，找话题聊一下柏行疏正在做什么，只是沈暅在看到平板上的信息内容后……
    呛住！
    沈暅耳朵霎时间通红起来。
    柏行疏看着沈暅这一番反应，脸上露出恶趣味得逞的表情。
    柏行疏的平板上，清晰地显示着一个搜索结果。
    ——在alpha面前展露他临时标记留下的信息素会怎么样？
    平板上显示的回答内容大同小异。
    都是在说会让alpha觉得你是对方所有，引发出来强烈的占有欲，是一种无声的挑逗行为之类。
    柏行疏无声地转了一下笔，笑盈盈地看着沈暅，用一种不知道能不能说得上指责的语气说道：“你居然不告诉我，是很想我在宿舍这样做吗？”
    一句话，让原本在思考着‘柏行疏是在勾引他吗？’的沈暅顿时错乱了一下。
    沈暅本能是有些信任柏行疏的，于是沈暅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冒出来了一个答案。
    哦，原来是自己别有所图啊。
    思维跳跃了好一会，沈暅表情无奈地看着柏行疏。
    他已经很快反应过来，柏行疏在戏弄他。
    甚至是在玩弄他。
    柏行疏在得寸进尺，在一寸寸有意地摸索着他的底线。
    如同柏行疏在和人对战的时候，那样总是习惯于用各种招式进攻着一样。
    沈暅习惯于对柏行疏包容、纵容，但作为作战指挥系的沈暅，同样也习惯于……把节奏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沈暅望着柏行疏。
    柏行疏没怎么觉得危险，沈暅也很难让他觉得危险。
    柏行疏好整以暇地看着沈暅。
    他也很想知道沈暅接下来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柏行疏很喜欢沈暅对自己那好像无限纵容的温柔表情，也很想看看沈暅对着自己流露出来有别于自己印象的模样。
    很有趣，很刺激。
    然后柏行疏看到了沈暅对着他缓缓地俯下了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