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鸢看向对面的龙族哨兵, 这次和她说话的是上次在茧房中心像个娃娃一样,一句话都没说过的金龙哨兵,那次话很多的黑龙哨兵反而不出声了, 只静静地盯着她。
卿鸢往他额头上看了一下,也没过去多长时间,黑龙哨兵的角就又长出来了, 不过只有一点点, 而且颜色也没有她包里的那对龙角颜色那么深, 根部有些泛红。
他们两个都表现出公事公办的样子, 卿鸢深吸了口气,把注意力放在考级上面,不去想其他的, 点点头:“我准备好了。”
“卿鸢向导, 你的考核内容是‘不受干扰地将我们两个人的精神体控制住,让我们无法使用精神力, 保持至少五分钟的时间’, 对这个要求你有疑问吗?”
不受干扰地……那就是会有干扰了, 卿鸢提起警惕,点点头。
金龙哨兵用熔金般的眼瞳看了她一会儿,将光屏滑到一边, 自动记录的数据流像瀑布一样滑下来,卿鸢看不懂, 也没心情去看。
金龙哨兵比起黑龙哨兵要礼貌很多,也更正派矜贵, 有点像狼王,不过他有着不自知的傲慢,这是他和对待弱小反而更包容耐心的狼王本质上的不同。
金龙哨兵示意卿鸢考核正式开始:“可以放出你的精神链了。”
听到他这句话, 一直面无表情的黑龙哨兵抬了一眉毛,他的人很讨厌,但大檐帽加风衣制服加军靴的打扮确实适合他,有种亦正亦邪的俊美。
卿鸢感觉他一直在等着她放出精神链,都要等不了了,所以才没管理好表情,挑了下眉。
卿鸢做好了准备,防着他趁机公报私仇,小心地放出她的精神链。
金龙哨兵开口,让她把精神链先伸向他:“你的首要目标是我。”
卿鸢闭上眼,精神链伸向金龙哨兵的精神巢,她都隐隐“看”到那个巨大的,熔金色的巢穴了。
精神链却抓了个空,卿鸢睁开眼,她还在考场里,可坐在她对面的却不是龙族哨兵,而是一个眼角有细纹,头发很长的哨兵,他的制服上也佩戴着考级面试官的徽章,不过标注的届数不一样。
卿鸢都已经是125届参加考核的向导了,而这个面试官徽章上的届数只有两位数,45届。
卿鸢很快就反应过来,哨兵对她使用时间系技能,把她送到了很久之前的面试官这来了。和精神系技能不同,她眼前的面试官不是幻象,而是真实存在的。
卿鸢和这个能看出岁月痕迹,但依旧很俊秀的哨兵对视了几秒,他显然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一点也不意外,反而有些怜惜地看着她:“可怜的孩子,匹配到时空系哨兵做考官了?”他笑了一下,笑容怎么形容呢……很像圣父,眼底流淌着温暖的爱意,但这爱意又不是只针对她,而是对每一个人,而且是不需要理由的那种。
“遇到他们会很麻烦,一次考核等于别人好几次考核,不过。”他柔和的琥珀眼瞳看了她片刻,好像感觉到了什么,舒展开为她轻皱的眉头,看了一下她别在制服上的的考生证,“卿鸢向导可以应对好的,对吗?”
好像不太对,她都不知道该怎么破解哨兵的时间系技能,回到她应该在时间线上。
看出她在想什么,哨兵微微一笑,眼纹看起来更明显,圣父感也更强烈了:“不用担心,你会回去的,只要能坚持到规定的时间……”他抬眼看了下墙上的时钟。
卿鸢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到时钟的时针秒针都很正常,只有分针诡异地存在着两个,一个实色,和时钟整体色调相符合,而另一个一个颜色很浅,像是一道虚影,而且它在倒着走,慢慢地接近正常的分针。
两个分针间隔着四个大格。
“二十分钟。”哨兵轻语,“对向导来说应该不难。”
这么坐着聊天当然不难了,但哨兵肯定不会这么轻易让她过关,笑着说了声“可能会有点疼”,就将精神力推向她。
好强大的精神力,卿鸢本能地竖立起精神屏障,这让对方有点意外:“外放的精神屏障?你真的只是向导吗?”他声音里的笑意加深,“看来未来的军区比现在有趣多了。”
他没有多问卿鸢的情况,温柔地安抚她:“好孩子,我不是要攻击你,只是想要引导你的精神链,来吧,试着进入我的精神巢。”
卿鸢感觉得到对方完全可以逼迫她按照他的话做,只是给了她选择的余地,卿鸢顿了一下,放出精神链。
哨兵的精神巢是一个超级大的玄色玉质龟壳。
卿鸢知道他的精神力为什么那么浑厚澎湃但又温吞、侵略性不强了,他是防御系哨兵,这种哨兵对向导来说很不好对付,因为他们不仅对外部的敌人有很高的防御系数,对向导也是一样。
“把你送到我这里,说明你的考官认可了你的实力,但也不想伤害你,不要让他失望,好吗?”哨兵轻声鼓励她,“进到我的里面,向导可以做到的。”
卿鸢还是有点茫然:“我进去要做什么呢?”
好像被一个无知得有些可爱的学生问了个显而易见的问题,哨兵笑了一下:“如果向导能进来,当然想做什么都可以。”
“比起历史悠长,我们一族和龙族不相上下,而且我们比龙族更为谦卑,更尊重历史,喜欢记录发生过的故事。”哨兵温和的声音莫名多了一种引诱的意味,像是邪恶而不自知的堕落圣父,“我的精神巢像一个巨大的图书馆,有从我的先辈那里继承的记忆碎片,无论对向导还是哨兵,都有一定帮助。”
卿鸢还真的被他说得有点心动。
她很想知道,军区是怎么发展成现在这样,被人工智能监管一切的样子的。
而且,她不这么做,故意也通过不了考核。
卿鸢想着开始研究怎么进到那个超大的龟壳里面。
龟壳黑乎乎的,但又很剔透,好像哪里都很好下手,只要把它薄薄的外层打破就能进到里面。
然而真的这么做时,就会发现远远没那么简单。
哨兵的年纪应该真的很大,他的精神力都渗透在精神巢里,不管碰触哪里,都能感觉到温和但坚定的精神力在慢慢撑起屏障,不许她越界半步。
哨兵对她的尝试,表现出纵容到甚至溺爱的态度,甚至主动让她放开了攻击他。
“我什么都可以承受的。”
有他的允许,卿鸢也慢慢胆大起来,不再对这个第一次见,而且对她态度很好的哨兵客气。
让精神链强硬起来,向里面灌注她精进了很多的精神力,对庞大而又稳重的龟壳无所不用其极。
哨兵也不是一点感觉也没有,忍耐到极限,也会张开唇,怕影响到她,很轻很慢地喘息。
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困难,卿鸢满意地“看”着被她开辟出来的甬道,她还担心二十分钟的时间不够。
其实十分钟分钟就够了。
卿鸢停了一会儿来看哨兵的状态,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哨兵还保持着端坐的样子,甚至眼角唇边还有慈爱的笑意,但面色潮红,脖颈上也沁满细汗,看起来很难受的样子。
哨兵的确不好受,但他知道是他自己引导年轻的向导这么做的。
比起他,她的经验有限,就算有错,也是无心,他怎么能责怪她?
而且她这个阶段正应该横冲直撞,想做就做,他不想让她束手束脚。
卿鸢对哨兵的心理活动一无所知,只是看着他的样子有点清醒过来,她和她的精神体一脉相承,都有点不讲章法,刚刚又比较上头,为了撬开龟壳,使用了很多不太好的手段。
这个哨兵可没有惹过她,她这是在干什么?
他并没有指责她对他乱来,反而宽慰她:“不用担心我,是我让向导这么对待我的,我会为此负责。”
他这种无底线包容的态度,从某种角度,也很像深渊,会吸引人将最大的恶意投注到他身上,不小心就将他伤害得遍体鳞伤。
而他仍然不会指责你,反而还会把罪过承担在自己身上。
如此,就更想对他发泄,甚至,还会因为他的好脾气,莫名对他很愤怒,很讨厌他这种没原则的样子,想要把他按在地上,狠狠折磨,看他还能不能这么宽容这么善良。
就这样,恶性循环起来了。
好危险啊,卿鸢摇摇头,让自己保持清醒,她是变态,但不是滥伤无辜的变态。
她的目的是通过考核,不是对一个好多年前的哨兵前辈这样那样。
卿鸢整理好心情:“那我进去了。”
“好。”哨兵稳定着自己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