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 卿鸢第一次亲眼看到异种。
四个先遣小队对刚出现的一波c级异种进行收尾,突然察觉到不对。带着卿鸢上前的戎予也示意他们暂时静观其变:“先不要动。”
起风了,卿鸢感觉风里好像长满了眼睛, 从身上拂过的时候,每一寸皮肤都感觉被不怀好意的视线紧盯。
今天密林里一直弥漫着雾气,这阵怪异的风稍微吹散了雾气, 卿鸢心脏一缩, 从远处的密林间看到了几个高大的身影, 他们三三两两地侧身站着, 看起来像是在参加庄严肃穆的仪式。
他们是人吗?看起来很像,但哪有正常人在异种丛生的密林深处聚会的?
卿鸢看着那些只能看清轮廓的暗色身影,浑身都不舒服, 但又无法移开视线, 眨了下酸涩的眼睛。
没看到那些身影是怎么动的,他们在她眨眼的时候, 向前移动, 高大的身躯也转了个方向, 变成背对着他们。
卿鸢想到之前看过的一个恐怖电影,里面有种怪就是这样,必须一直盯着, 一旦移开视线或者闭上眼睛,他们就会悄然逼近, 直到最后来到你的面前,收割你的性命。
卿鸢忍着从头顶蔓延到眼眶的疼痛, 努力睁大眼睛。
可她身边的哨兵队长却说:“请闭上眼睛,向导小姐。”
卿鸢犹豫了一下,选择相信戎予, 将眼睛闭上。
看不到也听不见,却能感觉到有恐怖的怪物在向她快速靠近,她的心跳声都要砸穿自己的耳膜了,手脚发凉一动都不敢动,有什么温暖且毛茸茸的动物靠在她的身上,轻轻舔了舔她的颈间,安抚着她的情绪。
它们的身上带着奇异的香味,却不刺鼻,当卿鸢把注意力转移到它们的身上,人也没有那么害怕紧张了,把手放在们的身上,摸着它们短而浓密的毛发,心跳渐渐慢下来。
这场离她近在咫尺的战役只在一开始产生了一些刺耳的嘶鸣,卿鸢抱紧身边的动物,把脸埋在它们香香的身上,让它们轻舔她的颈后,耳垂,等她不再发抖,周围也安静下来。直到戎予让她睁开眼睛,卿鸢也只听到了一些很轻很克制的声响。
结束了吗?卿鸢有点茫然,睁开眼,哨兵们在处理异种的残骸,看到她看过来,离她最近的猫猫队队长寂吾侧了下身,挡住了她的视线。
卿鸢侧头,看到一直默默安慰她的是两头长颈交错,将她护在中间的鹿,两头鹿都很大,一头鹿体型稍小,看身上的斑点和分成两叉的漂亮鹿角,应该是梅花鹿。
它最后眷恋而又克制地舔了舔卿鸢的耳侧,迈着优雅的步伐走到戎予副队的身边,年纪不大,眉眼也很漂亮,脸色却正经得有些吓人的年轻哨兵抬起手让自己的精神体舔舐自己手背上的伤口,不知想到了什么,他修长的身体一紧,接着牵着鹿走到一边,低垂着眉眼看梅花鹿的舌尖卷走他伤口处的鲜血,侧颜神情不明。
另一头则是比卿鸢高得多的白色神鹿,身体到四肢的流线完美流畅还似乎自带光晕,像被月亮涂了一层银辉,头顶上是一对峥嵘巨大的鹿角,鹿角生长的趋势,每一个分叉,都莫名带有神性,就算站在卿鸢的面前,还是让她怀疑,它是不是以神话故事为原型创造出的幻境。
神鹿把头抬起,优雅地走到戎予身边,舔了舔他颈侧的伤口,它的舌头触及戎予的伤口,一向淡定严肃的哨兵队长眉心皱了一下,侧开头,躲掉神鹿带有安神减伤属性的舔舐。神鹿站在它的主人旁边,让已经很梦幻的画面更上一层楼,不过很可惜,戎予马上就将神鹿收回了精神巢。
可能是打异种打的,他的泪沟更明显了,看起来有种疲惫而有些颓废的人夫感。
他走向卿鸢:“向导小姐,这种名为“无面人蚁”的异种一旦出现,意味着附近一定有他们的巢穴,它们的潜伏移动能力非常恐怖,以防万一,您今晚休息的时候,最好选择一些哨兵和您贴身同住。”顿了顿,理性且很有分寸感地给出建议,“哨兵队长及其副队是很好的人选,他们体力更好,可以长时间警戒,而且处理紧急事件的经验也会更丰富。”
一些哨兵?和她?贴身?同住?卿鸢缓缓吸了口气。这个提议对她来说还是太小众了。
但她也不想因为自己给哨兵们带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住一晚上应该也没什么,反正她会穿好衣服,乖乖躺在自己的床上的,卿鸢安慰着自己,点头:“好,我先看看大家有没有需要我的地方,等睡前再选哨兵……”她停下来,感觉自己越说越像准备翻绿牌子的皇上。
“那我去准备。”戎予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得到她的答复后,便要转身为向导重新布置帐篷,给晚上要和她一起的哨兵准备好休息的地方。
“戎予队长,需要我帮你处理一下你的伤口吗?”卿鸢叫住他,目光落在他的颈侧,他的伤口也香香的。
“这个吗?”戎予低下眼,碰了碰颈间,刚刚还鲜红的伤痕在卿鸢的目光里收紧,愈合,变成光洁无暇的皮肤,他抬起眼看着对他的体质感到惊讶的向导,“向导小姐不必在我这样的身体上浪费时间。”
伤口的香气淡了,但并没有完全消失,卿鸢看着身姿高大且优美的哨兵队长离开,收回目光的时候,又又又对上那双深绿的兽眼,他轻飘飘瞥她一眼,便扭头不看她了,仿佛看她的那一眼只是无意之举。
卿鸢倒是没马上移开目光,看了看他和他队员身上的伤口,他的队员一点也不避讳。
大大咧咧地把作战服退到伤口下面,似乎觉得这些伤口是什么有趣的玩具一样,完全没有要上药包扎的意思,一边笑一边往自己的伤口上戳戳按按,越疼越爽,越爽就越浪,还有恶狼挑眉,邀请她过去一起“玩”的:“向导小姐,请把您纤细白皙的手指伸进我的血肉最深处狠狠觉弄,让它流出更多的鲜血,这些温热的液体可以帮助您,使得您的治疗更为顺滑……”
变态,疯子,卿鸢收回目光,那群黑狼都处于负伤状态,可他们对她的态度这么糟糕,她也没必要倒贴他们。
走过黑狼,卿鸢先去看了汪汪小队,还没走到她就闻到香气了,没给自卑又容易害羞的哨兵们拒绝的机会,她稍微冷起脸,有些强硬地叫他们露出伤口。
队员们看向乌曜,卿鸢也看向他:“乌曜队长,请为你的队员做好示范。”
乌曜眼神复杂地看了她片刻,然后自己拉开了作战服,把身体连同上面的伤口一并交给她。
卿鸢把手放上去,她的指尖自动口允口及着那些被毒素折磨的软肉,黑色的毒雾被无形的力量吸引缠绕在她的手指上。
嗯,今天好像比昨天更流畅了,卿鸢甚至觉得只是手指有点不够,打开手掌,把手心轻轻贴在哨兵队长的人鱼线附近。
散发着热意的肌理抽动着在她的掌心安静下来,太安静了,连交换气息的起伏都没有了,卿鸢看向乌曜:“可以呼吸的。”
乌曜不敢说话,身体也不敢动,微微摇摇头,表示他没关系。
等卿鸢收回手,乌曜来不及放下自己的衣服,就来帮她擦手,低着头,耳尖红红的:“对不起,我出了好多汗,弄脏向导的手了。”昨晚被她治疗过后,他在她旁边更容易发热,敏感得让他恨不得把自己全身的皮肤都切下来。
“没关系,你的汗又不脏。”卿鸢也没把手收回来,就让乌曜帮她清理,擦好了以后,她放到鼻尖闻了闻,又伸到乌曜面前,“你闻闻,你的味道挺香的呢。”
乌曜薄薄的面皮好像要被浓稠的红晕冲破了,羞耻到了极点,却还是乖乖地轻轻嗅了嗅。
他只闻到了向导的香气。
还有纯净甜美香气里十分违和的,属于他的,低贱的气味。
哨兵队长蹲姿标准,后背挺直,声音却很轻:“卿鸢向导,我再帮你擦一擦,可以吗?”
卿鸢无奈极了:“你都要给我擦破皮了,还擦?”她把手收回来,走向其他犬族哨兵。
如法炮制,一个一个进行治疗。
为了不让这些本来就是在她和乌曜的“淫威”下,不得不敞露伤口给她治疗的犬族哨兵更加退缩,中途,卿鸢感到手心灼痛也没有表现出来。
只是默默地把手翻转过来,试试手背可以吸收毒素不。
竟然也可以,卿鸢还试着把手腕贴过去,惊喜地睁大眼睛。
手臂也可以……卿鸢想再试试其他部位,却听到饱受折磨的哨兵终于耐不住,轻轻地呜咽了一声,这才反应过来,她专注“做实验”的时候,都要抱住对方劲瘦有力的腰身了。
汪汪小队的副队,精神体为狼犬的哨兵,比乌曜还要沉默寡言,耐力已经很好了,此刻都被她欺负得身子后仰,头低着,眼尾泛红,忍不住发出声音,卿鸢非常不好意思,赶紧坐好。
“副队,你也好了。”
副队再难过,也是和他们的队长一样帮她清理好再起身离开,离开时还不忘很有礼貌地跟她道谢:“谢谢你,卿鸢向导。”
卿鸢抱歉地看着他挺拔的身姿罕见地有些打晃,踉跄离开,捏了自己一下:她可真不是人啊。
犬族中受伤最严重的是精神体是大白熊的白毛哨兵,看到活泼可爱的哨兵脸色那么苍白,还坚持冲她笑着打招呼,卿鸢忙叫他坐下。
“不,狗狗不能坐着……”白毛哨兵晕乎乎的,但还是坚持要像他的队长和副队一样。
卿鸢怕再耽误时间,他就晕了,也只能这样了,白毛哨兵慢慢地眨着眼,努力用本来就不太聪明的脑袋思考:“我的伤在背后,是不是得转过去,背对卿鸢向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