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仙药4

    篝火哔剥哔剥地燃着, 火焰照亮了男人的半边侧脸,他拥有一双狭长的双眼,面部的轮廓深邃而野性,年龄看上去在三十五岁左右, 是非常成熟英俊的男人。
    羽落清把自己知道的九品天人全都想了一遍, 但都和眼前这个对不上号, 她不知道自己遇上了什么人,但她和月扶疏师清恒相处过,很熟悉这些人身上时不时散发出来的那种气息。
    ——那是强者的气息。
    她说完这话,就见这男人的眉头再次皱了皱,羽落清再次开口, 声音发着颤:“我师尊很厉害, 我劝你别打丹药的主意了。”
    男人又转过头去,也没有搭她的话,低头看着箭矢上串着的野味, 掰下来一条腿随手丢给她。
    羽落清接住那只野味的腿, 被烫得嘶了一声, 她已经很饿了,尽管烫手也没有松开, 依旧紧抓不放,吹凉后小口吃了起来。
    身体渐渐暖和起来, 她左看右看,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干脆又回到了茅草屋躺下。
    夜里冷, 羽落清被冻醒好几次,木板床上只有一层薄薄的被褥,她扯过来盖在自己身上, 但仍旧被冻得牙齿打颤,她只好坐在木板上开始练功,内力再体内运转了一周天后,寒冷总算被驱走了一点,她打开茅草屋那扇摇摇欲坠的门,朝外面看了一眼。
    篝火已经熄灭了,亮着一点零星的火光,那个男人正在火堆前打坐,身后背着箭筒和弓箭,围在脖子上的灰狼皮围脖的皮毛在秋风里摆动,那头及腰的长发也在秋风里飘摇着,让羽落清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一些名山大川里,那一尊尊雕刻在山体上的永远沉默的山神像。
    风实在太大了,门只开了半掌宽的缝,吹进来的秋风已经把她打透了,羽落清打了个喷嚏,刚想把门关上,视线往远处一眺,忽然看见瓜地远处出现了一把红伞。
    她一愣,正要关门的手也顿住了。
    走过瓜地上的一个小土坡,红伞下露出一张温婉秀致的脸,花娘子持着红伞缓步走来,闭目打坐的弓箭手睁开双眼,取下了背后的弓箭。
    离弦的箭矢带起一阵锐利的风声射向贺娘子,红伞打着旋,从贺娘子手里飞了过去,旋转的伞面和箭矢相撞,发出“铮”的一声脆响。
    箭矢调转了方向,朝着男人飞过去,在即将刺入男人面门时,男人伸出手掌一把握住。
    红伞快速旋转,如一道划破夜空的朱虹,飞向贺娘子,贺娘子握住伞柄,素衣飘飞,红伞在她手里转了一圈被卸去力道,又被她稳稳持在手中。
    羽落清心里一惊,生出许多疑问来。
    怎么贺娘子的武功也这样厉害?
    正心神震动时,贺娘子说道:“最近山崩不断,许多前辈都现世了,苏先生的射日弓果然名不虚传,过了一千多年还没有生锈。”
    羽落清看到那个男人站了起来,又把一支箭搭在弓弦上,声音低沉:“倒没有听过过你的名字。”
    “我姓贺,苏先生叫我贺娘子交好,我的绣坊走丢了一个绣娘,那是一个顶漂亮的小姑娘,一个人在外不好,我是特意带她回去的。”
    贺娘子眼波流转,看向躲在茅草屋门后的羽落清,视线相对,羽落清忽然背后发凉,不禁缩了缩脖子,僵在门后一动不动。
    她不了解江湖纷争,但此刻就算再蠢,这会也知道事情绝对不简单了,一逃出金月皇宫就遇到两个九品天人,这情况实在太反常,要么是冲着她来的,要么是冲着她身后的月扶疏来的。
    心里正思量着,那个男人说道:“但凡天下奇珍异宝,无一不是能者得之。”
    他又往弓弦上搭了一支箭,贺娘子的那把红伞在手中转了一圈,微微一笑,语调仍旧不疾不缓:“何惧一战。”
    羽落清的心提了起来,她总有一种糟糕的预感,不管这两人谁输谁赢,她落到谁的手里下场都不会好,但此刻除了坐以待毙又能如何呢。
    绝望间,她又听贺娘子说道:“只是你我殊死决战,就算胜者也必定损失惨重,想要得到小太岁的九品天人何其之多,群狼环伺之下,圣者又要如何应对?”
    男人冷冷说道:“那是胜利之后才要思索的事。”
    羽落清抓紧木门,听到小太岁三个字,立刻声嘶力竭地喊道:“我不是小太岁!真正的小太岁已经被月扶疏扔进丹炉里炼成了丹药,被他一口吞下去了!”
    握着弯弓的男人和贺娘子一起看过来,羽落清的心在胸腔里乱跳着,再一次大喊起来:“我刚成为他的弟子没多久,我并不是小太岁,真正的小太岁是江雨眠,从小就被月扶疏养在身边喂毒,我是羽朝的公主啊!”
    一个假的小太岁,显然是不配两个九品天人为之殊死搏斗的。
    木屋前站着三个人,羽落清哆哆嗦嗦地站在最中间,左手的食指被箭矢刺破,那个被贺娘子称作苏先生的男人挤出她的一滴血。
    羽落清的血是很正常的颜色,但血液的味道十分特殊,并没有血液的腥气,反而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药香。
    贺娘子站在她左手边,依旧柔声细语的问她:“你是说月扶疏养了两个小太岁?”
    羽落清不敢隐瞒,像竹筒倒豆子似的,把所有事情吐了个干净。
    听他说完,鹤娘子忍不住发出一声叹息,幽幽说道:“那个广寒医仙的动作实在太快,知道山崩就马不停蹄地炼药,他倒是能长生不老了,我们这些人可怎么办,难道长生的契机就此决断了?”
    羽落清发着抖,壮着胆子说道:“我是看到我师尊炼药才知道他对我不安好心,他既不仁,那我也不义,也不用念及什么师徒情分,他吞了药丸,那药丸的药力自然就融入他体内,他才是长生的契机呀。”
    贺娘子说道:“你这小丫头说的也有道理,可是金月皇宫里可有两个九品天人呢,苏先生觉得自己能打得过谁?”
    苏先生,武器是弓箭……
    羽落清隐约想起年幼时曾经看过一本记载着九品天人生平的史册,一千多年前有一位神弓手,来自玉京王朝,曾经杀了不少玉京皇室的族人。
    羽落清瞳孔扩大,惊呼起来:“你你你、你是神弓手苏历,这不是一千年前的人么,怎么会,怎么会活了一千多年……”
    由于太过震撼,她甚至有些语无伦次,“九品天人的寿命不是只有五百多年吗?”
    贺娘子说道:“确实只有五百年,我们只是用了一些特殊的方法陷入沉睡中,过了许多年后再醒来而已。”
    她对待羽落清的态度格外平易近人,不像苏历那么冷淡,几乎是有问必答,而且言谈之间十分耐心。
    羽落清跪在她面前哀求道:“既然我不是你们要找的小太岁,我求求你们把我放了吧,我没什么用的。”
    贺娘子又是笑了笑,对她说道:“小太岁何必妄自菲薄,你比想象中有用多了。”
    羽落清双膝一软,瘫坐在地上。
    兜兜转转,羽落清又回到了红玉绣坊,感叹自己命途多舛。
    她的这些伤春悲秋,只有在夜里时才能独自一人细细回味,白日里贺娘子和苏历会拎着她赶路,一日的功夫,就从红玉绣坊来了皇宫外围,还没来得及找个地方落脚,就见皇都的百姓有不少人披麻戴孝,跪在路边对天参拜。
    贺娘子一问,才知道在栖霞山隐居的观空大师坐化了。
    说起观空大师,很多人都不知道是谁,就连羽落清活了两世也不知道,但说起栖霞山,这个人们就耳熟能详了,因为这座山是金月帝后的定情之地,栖霞山里还有一面秋水湖,取自“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一年四季都美如仙境,而这位观空大师就住在秋水湖附近的玉泉寺。
    他并不是金月人氏,而是扶风王朝梵音寺的一位得道高僧,他不仅是金月帝后的恩人,还是金月太子的启蒙老师,前日坐化后,太子亲自去梵音寺为恩师抬棺,皇帝也命百姓素服七日,以表哀悼。
    观空大师坐化后自然要落叶归根,梵音寺也派了人过来,月扶疏此刻不在金月皇宫里,而是按照皇帝的命令护送观空大师的灵柩离开皇城,要两日后才能回来。
    贺娘子和苏历带着她找个了客栈落脚。
    一个屋子里睡着三个人,她睡在床榻上,床榻两旁各摆了一张小榻,贺娘子睡左边的小榻上,苏历睡在右边的小榻上。
    如此荒唐的场景就这样出现了,羽落清一方面觉得这是奇耻大辱,一边想起了碧海潮生那些传言,有人说月扶疏与江雨眠一直同塌而眠,那时她还不信,觉得荒诞离谱,如今她屋子里竟睡了两个九品天人,像看物件一样看着她。
    她躺在床榻上闭着眼,把脸缩在被子里,忍不住泪流满面。
    以前不甘心当个秀娘,现在却觉得当个绣娘也不错,日子虽然过得不如意,至少没有什么生命危险,如果早知道会一步一步滑向深渊,她早就及时止损,甘于平庸,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她现在也来不及回头了。
    她缩在被子里回忆着前世今生,悔意过后,却觉得自己好像必定会走向这条道路。
    因为她是公主,怎么能忍受登高跌重,怎么能忍受那样大的落差,前世过得那样不如意,难道重来之后还要把前世那条道路原封不动再走一遍吗?
    这辈子比上一辈子过得更加不如意并不是她的错,赌博总有失败的风险,登高总有跌重的风险,有人盆满钵满,有人位高权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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