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和不是傻子，自然抬起头来，看了姜迎欢一眼。
    “说吧，我知道你有话要说。”姜迎欢不想墨迹，意思是叫他也不要说不必要的话。
    “娘娘...”
    “打住，你要跟他们一样劝我崔言杀不得就别说了，我意已决。”
    “娘娘。”王安和语气有几许无奈。“恕臣斗胆一问，娘娘是为了那个小姑娘？”
    姜迎欢抬眼：“我都昏头到这个程度了？”
    王安和的表情此刻有些耐人寻味，一副“难说”的意味。
    “因为这不像娘娘你一贯行事作风。”
    王安和说得是实话，姜迎欢做事看着是狠辣，其实并不触及根本。这次突然如此冲动，实属有些反常。
    “老师，我再最后称呼您一声老师，你也别叫我娘娘了。”
    “不可...”
    “老师，我问您，只以学生的角度看，我是否有几分治国之才？”
    王安和未答。
    单说师徒，王安和毕竟教导过姜迎欢，她心中是有几分孺慕之情的，希望老师能认可自己是人之常情。
    可王安和心底最向着的依旧是李恒舜，或者说先帝。
    不可否认现在政局不够好，但王安和还不想改变。
    “罢了。我一直都是孤身一人，习惯了，也厌倦了。人生本无意义，都是自己给自己寻得，老师你说对吗？”
    所以我选择这么走，无关其他，也不问世俗意义。只问自心。
    姜迎欢觉得她一向自私，倒也说得通。
    王安和自然知道多说无益，“娘娘如此做，往日维护的平衡可就一下付之东流了。”
    “维稳，维稳。稳得了一时稳得了一世吗？”
    先帝最讲究制衡之术，可这衡是他一个人的。
    沟通无果，王安和欲离开。
    临了，姜迎欢又问：“依老师的意思，是希望我失败还是成功？”
    “娘娘如何都是娘娘自己的命数。”
    “你也信命吗？”
    王安和默而不语。
    姜迎欢微微一笑，“如果我败了，希望大人能成功。”
    “臣告退。”王安和什么都没说，也说不了什么。
    姜迎欢说得不错，他确实不站在她那边，一直以来的合作都只是各取所需。
    不过说一点情谊都没有是假的，姜迎欢确实勤奋，也有出众的点，是个很好的学生。
    但这些都抵不过王安和追随先帝时表下的忠心。
    姜迎欢还是孤身一人。
    -
    最终，崔言被斩了。
    姜迎欢承认，她有泄愤的情绪在，但她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尽管杀崔言的理由很充分，猜疑声还是不断。
    毕竟李恒舜如今什么都听姜迎欢的。
    于是有谣传太后控制了皇上，是要篡位。
    猜疑一旦形成，就很难消除，更别提姜迎欢杀崔言真正触及旧臣们心中紧绷的那根弦。
    谁都怕换了新主，自己也被换掉。
    为了自身利益，不可能不为所动。
    外面再怎么动，姜迎欢也心如止水。她惊讶地发现她心静下来了，没有哪一刻比这一刻更冷静，更清醒。
    她开始享受这最后一搏。
    谁敢说这不是向死而生呢？
    不论结果如何，她都要这一刻的自由，那种彻底掌控的自由。
    姜迎欢还莫名雀跃起来，她感到轻松自在，试着走出屋内，金桂飘香。
    她突然想要起舞，可她明明不会跳舞。
    于是她张开手，在树下自顾自地转圈。风过，偶有花瓣落在发间。
    姜迎欢笑了起来。
    恍惚中，她似乎听到有人在叫她，下意识看向围墙处。
    如果是白橘，她会出现在那里。
    可是没有。
    姜迎欢听错了，但是面上笑容不减。
    -
    心情不错，做事效率自然高，姜迎欢运用一切手段打压异己。
    势必迎来反扑。
    这天，像往常一样，姜迎欢等待着宫人布菜。
    一切准备就绪后，摆在姜迎欢面上的却是一道加了花生碎的凉拌猪蹄。
    姜迎欢先是注视片刻，随后挑眉看向这些一直服侍在身边的奴婢。
    一时间没想通是哪里出了问题。
    她拿起筷子，挑起几粒花生碎末，端详许久。
    姜迎欢对花生过敏，刚进宫时没人知晓，她误食过一次，闹得动静不小。
    后来，张德全接手她的膳食，向她保证不会再出现这样食物。
    张德全......
    姜迎欢将筷子拍在桌上，大呵一声：“来人！”
    “去找御厨总管张德全！”
    “还有这殿里的人一个也不许出去！”
    不仅如此，姜迎欢更要亲自去找张德全。
    她心跳得厉害，有种不好的预感。
    第102章 太后与小宫女（51）
    张德全死了。
    是自杀。
    姜迎欢派人赶到时，他已经没了气息，死于服毒自杀。
    入眼便是张德全歪倒在墙边的尸体，姜迎欢站定后看了许久。
    所有关于这个人，在她生命中的记忆全都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很快，几乎是一瞬间，就好像这个人在她生命中毫不重要。
    可姜迎欢知道，他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