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编故事

    自施元夕进入了国子监开始,徐京何就是国子监的司业了。
    虽然司业主要职责,是管理整个国子监,可徐京何到底是为他们讲过几堂课的,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徐京何都应该是她的师长才对。
    结果徐京何这官职还没有发生变动,她摇身一变,辈分直接往上面跃了一截,从国子监弟子,变成了林大儒的亲传弟子,徐京何的小师妹。
    不远处的邱学正没忍住,低声同身侧的齐学正道:“这下可好,辈分齐平了,老师变成了师兄。”
    齐学正眼眸微动,缓声道:“她倒是聪慧。”
    林大儒如今不涉朝堂,自然也算不得有党派之争,虽说有徐京何这么一个弟子,但到底未有真正涉及朝政。
    是一位富有才学,有名望的清流大儒。
    他当年收徐京何为弟子,也是看中了徐京何的才学,而非出身。
    放在了现代的话,类似于林大儒这样的人,便是绝对的学术派。
    这就完全符合了施元夕的要求。
    她需要一个厉害的,且立场没有那么鲜明的老师。
    选择林大儒,虽然会招来不少人的猜疑,但因林大儒早已不涉朝政,故而就算扎眼,也不会有人特来阻止她。
    何况她拜师就真的只是为了学习。
    在林大儒的指点下,她的策论目前也有了较大的进步。
    至于辈分这个问题……
    施元夕行至他们二人跟前,轻声道:“元夕见过徐司业。”
    林大儒微顿,随后抚弄了下自己的胡须,轻点头,满意地道:“这孩子行事向来有分寸,不错,你是国子监司业,师兄妹的称呼,私底下叫便行了。”
    徐京何神色微顿,缓声道:“大考将要开始了,先去准备检查入院吧。”
    施元夕应了,转身要走,便听他轻声道:“师妹。”
    施元夕:……
    真叫啊?
    她全当没听见,提步就往入院检查的队伍中走去。
    徐京何看着她毫不犹豫转身的背影,眼里带着几抹浅淡的笑意。
    国子监内大考,以林大儒的身份地位,与他们一并入院也是可以的,只要不涉及监考和阅卷之类的事就行。
    考场内的锣鼓被敲响,大门从里边关上后,所有的学子均在自己的位置上落座。
    卢祭酒抬头,缓声道:“大考开始——”
    这一声之后,所有的学子俱是绷紧了神色,等待着考卷下发。
    同一时间,林大儒所在的房间内,也同样拿到了本次大考的考卷。
    他当下将考卷展开,低头看了几眼,便皱下了眉头。
    徐京何在旁边看着,轻声道:“考卷可有什么不对之处?”
    林大儒轻摇了摇头,没有言语。
    这考卷所出的题目,也符合目前甲三级学子所学内容,只是本次的题目偏难。
    尤其是策论。
    经过这段时日后,林大儒对施元夕的水平也有了比较全面的了解。
    此番所用的试题,便正好是施元夕拿捏得不是很准确的那一类。
    既是有明确的命题和限定的范围,瞧着很容易写,但也非常难出彩的传统类策论。
    大梁策论,虽说还没有到了现代历史中的八股文那个地步,却也是有着严格制式的。
    上次春闱科举同考的内容,施元夕表现不错,就是因为那道策论题比较发散,可以给人发挥的空间较大。
    她思维活跃,想法独特且一针见血,在那一类的试题中,便会如鱼得水,斩获极佳的评分。
    此番大考,对她也是个极大的考验。
    林大儒只看了两眼后,便放下了考卷,同徐京何说起了话来。
    徐京何微顿后问:“此前听老师说,这些年身子不济,已没了收徒的念头。”
    “如今看来,只怕是之前的学子都未能让老师动心。”
    林大儒听到了这番话后,轻笑了下,他抬眼看向了徐京何,道:“她在国子监内,是何等人物,你也当清楚才是。”
    徐京何眸中轻晃:“自是惊才绝艳,非常人所不能及。”
    林大儒当下点头:“正是。”
    “此前她上门拜师时,我本也无收徒之意,并非因为她是个女子,而是这些年来,朝中争斗越发激烈。”
    “于翰林之事后,我亦是对眼下朝堂生出了厌恶之心。”眼下房间内只有林大儒和徐京何两人,林大儒便未有任何遮掩,对着弟子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已有了避世之意,她却处在了权力的争端中,收她为徒,有违背本心,是以她登门数次,都未能见到了我,也被家中书童数次劝退。”
    林大儒说到了此处,微停顿了下。
    “待她第四次登门时,我到底忍耐不住,行至堂后,便听到她说了一番话。”
    “她说,若身在世间,便无避世一说,日光照耀到的地方,都会有权势笼罩,以为能避开争端,但朝上的一滴水,便能在大梁任何一个地方,生成滔天巨浪。”
    “人读了书,识了理,尚且还能用这浅薄的才学铸成一叶扁舟,在巨浪滔天里寻觅一丝翻转的希望。”
    林大儒说到此处,已是满脸笑意,他抬头与徐京何对视。
    却看见徐京何眼里深邃似海,幽幽地望不到头。
    林大儒轻拍了拍徐京何的肩膀,缓声道:“你这师妹呀,心性实在是坚韧,风浪之下,人人皆避之不及,唯有她乘一叶扁舟,便想与战船为敌。”
    “她最后说,她学识不够扎实,那小舟只怕说翻就翻了。”
    “你说,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为师如何还能拒绝得了?”
    施元夕登门拜访林大儒的事,徐京何是知晓的,只他不知,她竟是靠着这 一番话打动了林大儒。
    徐京何面色寻常,只那双眼眸幽不见底,当着林大儒的面,他缓声道:“她这般心性,倒是比座上之人都要适合。”
    这话说得莫名。
    林大儒当下也只觉得,他指的是眼下大梁朝堂上那些无能之辈。
    却不知。
    徐京何指代的,实则是祁氏的江山。
    只这等事情,过于超乎常理,寻常人就算是听了,也不会往那个方面去设想。
    国子监大考,一连考了几日。
    大考结束后,阅卷也需要一定时间。
    只是,在大考评分出来以前,国子监内就出现了极大的变动。
    刑部的事情,徐京何铺垫了许久,终是在这几日里收了网。
    当初,施元夕找到了他,也是因为兵部那几位官员被无端拿去顶罪的事情。
    而在这些时日里,刑部提审了这批官员,随后就在朝上掏出来了一份认罪书。
    那些官员究竟有没有罪,施元夕知道,魏昌宏知道,刑部的人当然也知道。
    可所有的事情,需要有人来承担,这个人绝对不可能是魏昌宏,便只能是他们底下的官员了。
    认罪书一出,事情就该尘埃落定。
    可主要负责这个案件的刑部侍郎怎么也没算到,这份认罪书,也成为了他的催命符。
    他掏出认罪书的当日,便被多名官员联合上奏,弹劾了他结党营私,以职务之便,行审讯之祸,任职的三年多内,手中积累了不少的冤假错案。
    往前的一部分案子,他可以不认。
    而今日当朝呈递的认罪书,就是最好的证据。
    大理寺卿梁皓沉声道:“……其所上报的官员之中,有数位出身平民,如今在京中所住的宅院都是租赁的,大人说他们参与了贪墨行贿之事,那么敢问,兵部账面上少去了的众多白银,究竟去了什么地方?”
    那刑部侍郎还想要狡辩,说是这些人就是为了不被发觉,才隐藏极深。
    哪知梁皓手里掌握着直接证据,便是这刑部官员草率结案,多次屈打成招的供词。
    供词出自刑部主事之口,且对方手里还掌握了不少刑部侍郎结党营私的证据。
    东西一出,满殿之上鸦雀无声。
    当日,在徐氏一方的连番施压下,那刑部侍郎便被直接革职查办。
    且此番查办,因对方出身于刑部,所以原则上不能由刑部进行审理,只能交由大理寺中。
    殿内的人都清楚,这官员进入大理寺后,便再无翻案的可能性了。
    魏昌宏从边疆出事后,连番失利,如今更是折损了两员大将。
    空出来的刑部侍郎之位,魏家也不可能在此时再做出任何的退让了。
    魏昌宏已经让翰林院拟定了旨意,打算第二日一早,直接册立新任刑部侍郎。
    可就在这天夜里,御史台往宫中送了数道折子。
    这些折子所指向的,都是同一个人。
    国子监大考结束了,施元夕这些时日沐休,多半都待在了府中。
    进入了四月,晚间的月色明朗,乐书将书房内侧的窗户打开,让清透的月光洒落进了她的书房内。
    县主府内的魏家密探如今盯施元夕盯得很紧,影三便没有直接现身,而是隐匿在了暗处,将罗明正传递的消息告知了她。
    “……四位御史同时弹劾了方运?”施元夕轻声道。
    影三道:“是。”
    “具体弹劾的内容暂不清楚,罗大人亦是拼凑得来的消息。”
    明朗的月光底下,施元夕轻托着下巴,提笔,将方运的名字写在了面前的宣纸上。
    方运背后所代表着的,是京畿营。
    在边疆战乱的情况下,京畿营作为魏家把控朝堂的关键,必然不能出现任何纰漏。
    而徐京何命人弹劾方运,很明显是得知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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