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控了?, 俩孩子?在家上网课。
谢欺花去公司领了?一批物资。
口?罩,酒精啊,还有一些速食产品。其实?在这之前, 李尽蓝已经带回来?了?许多必备品, 但多囤点货总没坏处。
厉将晓刚开完年前最后?的会,从会议室回来?, 又叫了?好?几个人到办公室。
谢欺花要归还车钥匙,在门边等着。
厉将晓注意?到她:“什么事?”
“老板, 钥匙。”她毕恭毕敬。
“你?直接开到我家车库去。”
“好?。”谢欺花转身离开。
“等等。你?在外面等我,五分钟。”
说五分钟就是五分钟。
挨训的人被放了?出来?。
“……万岁。”职员拖着疲惫的步子?,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 但你?来?敲门了?,所以小厉总只开了?短会。”
“我没敲门啊。”谢欺花错愕地道,“不过我在外面听到了?, 你?们几个财务确实?挨了?不少批, 这是怎么了??”
“财务不就是挨骂的命吗?批得松被上面骂, 批得严被下面骂。话说,你?管小厉总叫老板啊?那厉总呢?”
这个厉总说的是厉父。
谢欺花说没有接触过。
“别闲谈。”老板发话, “进来?。”
谢欺花尴尬一笑, 快步进了?办公室。
“物资领了?没有?”厉将晓没抬头。
“领了?,刚在三区那里领过了?。”
“嗯, 我公寓里还有一些药,连花清瘟和布洛芬,下班了?你?去拿两盒。”
这都是市内药房供不应求的,谢欺花自己都没买到, 她迟疑着不敢应下。
“让你?去拿。”厉将晓重复了?一遍。
老板的耐心就这么点。谢欺花说好?。
下班后?,去老板家里拿了?药。厉将晓自己一个人住, 有阿姨管饭,让谢欺花留下来?吃晚饭,她说家里还有两个小的等饭吃呢。她把车停到地库里,却忘了?自己没车可以开回友谊路。
老板提出开车送她。开玩笑,哪有让老板送员工的?谢欺花还不想开年后?在公司混不下去。她迭声说使不得,就差作辑,一旁的阿姨都看不下去了?,笑侃这小姑娘是真想保住饭碗。
“……不会让你?保不住饭碗的。”
老板都发话了?,谢欺花只好?从命。
老板亲驾,谢欺花这种打工人只敢坐前座。厉将晓自己不开宾利,他喜欢开德系车,奥迪、梅赛德斯奔驰、宝马,在他的车库里都常见到。他开了?宝马七系,谢欺花很想上手试一试。
“有机会。”他说,“疫情之后?。”
意?思是车库里的都能拿出来?开开。
然而,谢欺花最在意?的却是:
“老板,疫情期间工钱照发吗?”
“疫情期间,居家办公,公司正常发放工资。”他顿了?顿,“你?也是。”
她一个司机有啥居家办公的,谢欺花摸摸鼻子?,虽窃喜也佯装客气:“老板,我觉得这样?有点不劳而获……”
“问心有愧?好?,那你?工资减半。”
“老板!别啊!我就是谦虚一下!”
谢欺花老实?了?,把嘴闭得严严实?实?。
厉将晓把脸往他那侧的车窗偏了?偏。谢欺花看车窗的倒影,才发现老板的嘴角扬起弧度。厉将晓确实?很少笑。
车子?开进友谊小区,谢欺花打电话让俩兄弟下来?搬物资,这也是为了?防止自己搬不动?,还得劳烦老板。李家男人站在迎风口?,李平玺戴着鸭舌帽,插兜耍帅,李尽蓝更是衣着单薄。
与其说是单薄,不如说是为了?风度不要温度。身型颀长、肩宽腰窄的少年人不会畏惧寒冷,身披纸张般纤垂的双排扣风衣,领口?外敞,内搭一件立领的纯黑羊毛衣,下身做旧牛仔裤。
谢欺花不解风情,也不懂这俩暗戳戳的小心思:“大冬天穿这么少,要去走秀呢?别耍帅了?,快来?搬箱子?。”
交谈间,厉将晓也从车上下来?,他一手戴口?罩,一手操控车钥匙打开后?备箱,正好?和李家兄弟的视线撞上。
瞧瞧,俩年轻人,穿的这么风骚。
他认识李平玺,却不认识李尽蓝。
谢欺花介绍:“这是我家大的。”
她把李尽蓝往前一推,“喊厉哥。”
“就是之前在二局工地上……”厉将晓看过去,却发现李尽蓝在他之前就紧盯他,以无端审视和仇视的姿态。
“……你?好?。”李尽蓝无动?于衷。
这俩兄弟不待见他,特别是大的。
谢欺花啧声:“怎么学你?弟认生呢?您别见怪啊,他俩有时候就这样?。”
“没事。”厉将晓说,低头看一眼腕间的积家,“我还有事,先走了?。”
“好?嘞,老板您慢走。”
谢欺花并肩送了他两步。
两人走远了?些,从李尽蓝和李平玺的视角来?看,几乎是肩碰着肩的距离。姐姐和陌生的异性如此亲密,李尽蓝不动?声色地眯了狭长的眼。突然,他看到那男人俯身,轻拍姐姐的后?背。
李尽蓝浑身如同被冻僵。
他失了?神地望着这一幕。
事实?上,厉将晓并非有意?做出如此亲密的举动?,他就是拍着得力下属的后?背说年后?见。只是没想到,李尽蓝的逆鳞如此容易被触碰,几乎是下一秒钟,他的眼底闪过一丝丝愤怒的红。
年轻人的情绪太过直白。
厉将晓心想,难以伪装。
但他并不乐衷于同他计较。
或者说,李尽蓝尚不够格。
谢欺花却未察觉,见兄弟俩还站在原地:“回屋啊,在这儿吃西北风?”
“……姐!”李平玺率先发话,“你?和那个厉老板是怎么回事儿啊?”
“什么怎么回事?”谢欺花蹙眉,“没大没小的,你?得喊人家哥!”
“我才不要!”李平玺扯过李尽蓝,“我又不是没哥哥!这才是我哥!”
“平玺,别顶嘴。”李尽蓝又问,“姐,这些药都是他送的吗?”
“是啊。”谢欺花一手揽着一个,“走吧走吧,回家再聊。”
到了?家,李平玺依旧一脸不悦,嘀咕着什么,李尽蓝也深深地蹙着眉。
“你?俩今天到底怎么回事呀?”谢欺花说,“我还没批评你?们呢!见了?人也不打招呼,一点礼貌也没有,我从小是这么教你?们的?”她又朝向?李尽蓝,“当哥的,你?也不做个榜样?。”
李尽蓝垂着眸:“平玺说的也没错,他无故就送你?回家,心思不单纯。”
李平玺同仇敌忾:“对?!这人就是没安好?心!姐你?小心被他潜规则了?!”
“潜———”谢欺花的话噎在喉间。
这个年龄的孩子?就这么早熟了??
“你?一天到晚不好?好?读书,脑子?在想些什么?”她拧一把李平玺的鼻子?。
平玺痛呼一声,还欲争辩,谢欺花已懒得搭理?他,叫李尽蓝到餐桌吃饭。
吃完饭,李平玺要上晚课,谢欺花嫌那老师讲课太吵,把卧室的门关了?。她盘着腿在沙发的一端抽烟,李尽蓝坐在另一端,被烟呛得轻咳了?两声。
“姐。”他说,“最近在换季,平玺也说喉咙不舒服,你?把烟戒了?吧。”
“你?少扯淡,他那家伙一天到晚不是这里不舒服,就是那里不舒服。”
李尽蓝自己也不知?为什么,突然道:“如果是你?老板让你?戒,你?戒么?”
谢欺花想了?想:“我工作的时候又不抽烟,哪有司机开车还抽烟的。”
“在他面前不抽,在我们面前抽。”
“不是,我老板招你?们惹你?们了??”
谢欺花纳了?闷:“怎么一个两个都对?他有意?见?人家开我那么高的工资,我完全走了?狗屎运才找上这么好?的工作,在上海的时候还让我住他自己的房子?,这么好?的老板上哪儿找啊?”
“……他看你?眼神不对?。”
李尽蓝干涩地辩驳着。
“那我可要怀疑他是什么眼神了?。”谢欺花从鼻腔里浑出浓雾,“人家英俊又多金,瞧上我?凭什么呀?瞧上我这五十平的破屋?瞧上我那破烂的斯柯达?还是瞧上我一个女屌丝?”
李尽蓝不语。
灯下,那张棱角分明、绝伦的侧脸,被光一湮,隽秀而清冷。谢欺花被他不知?所谓地注视,却已经不耐烦了?:
“少管我的事!我挣钱是供你?们读书的,难道是让你?们成天唠叨我的?”
出人意?料,李尽蓝不再沉默与避让。
他起身:“是,我也没资格管你?。”
谢欺花挑眉,没想他走过来?。俯身,一手抻住她,一手去夺她嘴里的烟。
太突然,谢欺花忘记了?躲,正如没法儿逃开他泼洒而下的阴影。晦暗满在眼角眉梢,不柔和的光线也被他的身影泯灭。铺天盖地,她一瞬间竟然失了?明,任由李尽蓝两指摁在她嘴上。
他指尖并拢,力度轻微。
克制地错开她的上下唇。
“你?!”烟就这样?轻易被掠走。
谢欺花伸手抢,被他用臂挡开。
李尽蓝偏过头去深吸一口?。
谢欺花瞳孔放缩,惊呆了?。
随后?她气急败坏:“李尽蓝!”
李尽蓝却被呛到,咳嗽不止。
真是疯了?!
谢欺花眼疾手快,夺回他手里的烟,狠狠摁灭,又连忙去看这疯小子?。
“你?他妈有病是不是?”谢欺花揪他衣领,“我看你?真是读书读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