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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冷春风

    李平玺的生活费被?这么被?断掉了。
    但他在学长的网吧里不需要这个?。
    学长对他特别好, 给他开机子从?来不收费,泡面饮料也是无限续。有时两人玩到很晚了,干脆就留宿在他家。
    学长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帅学弟, 又可爱, 嘴又甜,并且打?游戏很有天赋。
    这天赋绝不是普通人能比拟的, 李平玺对游戏的理解与其余人不尽相同,学长只?在一类人身?上见过这种天赋。
    那就是职业型选手。
    短短三个?月, 李平玺就打?进了省级。
    所以真不怪他对电子鸦片如此?上瘾。
    李平玺从?小是平庸的人。当然,仅限于和李尽蓝相比, 在学校里他还是很够看的。精英家庭培养出来的孩子, 和普通人家有差别,李平玺再不济,无论学业还是容貌上都?难泯众人。
    平玺自己也发现了, 但凡有哥哥在, 他在别人眼中往往什么都?不是, 而离开了哥哥的荫庇,他却得到数不清的赞扬。且他在学业上难以获得的自我价值感, 在电竞上被?轻松地满足了。
    网吧里所有人都?说他打?得好。
    李平玺把一颗心?都?扑在上面。
    他在学校里也学不下去了, 确实。手握住鼠标的时候,他什么都?不想, 手放下鼠标的时候,他却无法回?归到正常的课堂中,脑海里全?是各种赛事的复盘,和自己操作失误的改进点。
    无论是谢欺花失望的眼神。
    还是李尽蓝刺痛的那番话。
    对他而言都?不重?要了。
    整个?寒假, 谢欺花和李尽蓝都?同他疏远,说不清是谁孤立了谁, 总之,李平玺不想那么多。他在网吧里待的时间越来越长,从?最开始的晚归到夜不归宿,再到把衣服打?包住进学长家。
    也就是那天,谢欺花对李尽蓝宣布:“以后?谁也不要再提起这个?人。”
    “平玺他……”
    “就当他死了。”
    谢欺花背过身?去,点燃一根烟。浓雾在她那说不清什么表情的脸上盘旋。
    开春后?头个?月,谢欺花就接到三次李平玺班主任的电话。乍暖还寒时,晚间有莫测的雾,在退热的地表翻涌。
    谢欺花闷不作声地走在前头。
    李平玺在落后?她两步的位置。
    把谢欺花送到楼下,她没让他上去,也没问他去哪。就像李平玺也止步于明暗交接的楼道口,不肯向前一步。
    他终究变成整夜不归家的坏孩子。
    好在谢欺花也不是个?称职的家长。
    到了家,谢欺花脸上的阴沉变成挂不住的愤怒。她下意识摸向自己的包,发现最后?一包烟也被?分出去了。
    家里扫视一圈,没有烟了,她给李尽蓝打?电话,让他上楼的时候带两盒。
    李尽蓝说他看到李平玺还站在对街的路灯下,谢欺花说,你就别管他。
    李尽蓝去副食店买烟,老样子,两盒蓝楼,李平玺就知道这是姐姐的口粮。他上前一步,抢先付了款。
    李尽蓝:“你生活费不是被?断了?”
    这是近几个?月来,哥哥第一次向他说话,李平玺脸上一闪而逝的惊喜,随即也被?复杂的情感掩盖:“参加了网吧赛,拿了奖,手头还有点小钱。”
    李尽蓝审视弟弟,他眼下两片乌青,和凹陷下去的面颊。李平玺说哥我没事,我现在真的挺好,我挣上钱了。
    李尽蓝凝望他许久,最后?,彻底释怀一般,无声地笑了笑。他摸弟弟的脑袋,说他瘦了,又说他长大了,懂得为家人分忧了。李平玺两眼一红,眼泪就流出来,呜呜地哭着说想家。
    李尽蓝带李平玺去吃宵夜。李平玺确实饿了,埋头吃,李尽蓝就在一旁看着,又去买了一瓶冰镇的汽水给他。
    “哥,你以前可是不让我喝冰的。”
    李尽蓝说:“你也不小了,喝吧。”
    李平玺吃烧烤,断断续续说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李尽蓝问他在哪上网,为什么不用给钱,李平玺说哥你放心?吧,我跟学长一起,他对我可好呢。
    学长是谁?就是我舍友,之前他租手机给我都?没收钱。李尽蓝最后?又问李平玺想不想回?家,李平玺说,想啊。
    结完账,李尽蓝提着烟回?家。谢欺花问怎么买了这么久,他说路上耽误了一会儿。谢欺花不追究,伸手拿烟。
    烟这个?东西,越烦越想抽,越抽瘾越大。谢欺花抽着抽着,轻咳起来。
    她支开了烟。
    “姐,嗓子不舒服就别抽了。”
    “没事,我换季就是这样。”
    谢欺花两腿岔开,在沙发的主位上,居高临下地抽着烟,不用想也知道惹她不快的人是谁。浑浊的烟雾萦绕逼仄的客厅,李尽蓝坐在旁位,谢欺花不在乎他吸二手烟,她更?在乎自己。
    抽了一会儿,身?体也卸了气力?,她侧卧了下去。李尽蓝看到她抻着颈,试探开口:“姐,是脖子不舒服么?”
    “……有点,你给我揉揉。”
    李尽蓝起身?去拿药酒,她咬着烟把大衣脱下来。谢欺花衣品不错,这和她身?上衣服的牌子、价格没多少关系,她一向是花最少的钱办最多的事。
    一件版型挺括的烟灰色风衣,内搭珍珠丝织衬衫,下身?是宽松显腰的牛仔长裤,只?要不怕冷,穿什么都?漂亮。她的衣服有些是谢雪挑的,有些是李母的手笔,无一例外都?偏向干练。
    厚重?的大衣下,布料非常少。谢欺花翻身?躺下,李尽蓝走了过来,他的双手搓热些许药酒,再摁上她的肩颈。
    “怎么样?”李尽蓝照例这么问。
    “你的手法变好了。你去学了?”
    “没有,在书上随便看了点儿。”
    “我告诉你,练再多也没用啊。”谢欺花警告,“我不会付你工钱的。”
    李尽蓝轻笑两声,说我不要工钱,要你平时少抽点烟。谢欺花敷衍,闭眼享受,又问他是不是去见李平玺了。
    李尽蓝眉尾颤两下,低声说“是”。
    姐姐就是姐姐。姐姐是瞒不住的。
    谢欺花沉吟片刻,“他手上没钱了还不回?来?”李尽蓝说他有朋友收留,又说他在网吧打?比赛,也挣了些钱。
    “歪门邪道。”谢欺花评价。
    李尽蓝心?里也想着事儿,手上不由得加了些力?道,没想到谢欺花“嘶”了一声,说轻点儿。他连忙停了下来。
    谢欺花的后?颈多了两道鲜明的红痕,原来是他指甲没修剪到位,划到了。
    “……我去剪个?指甲。”李尽蓝道。
    “不用。”谢欺花抬手,“继续。”
    他就继续捏,只?是触碰到那两撇红痕时仍然感到愧疚。他拿掌根顺着发缝往下搓,正巧搓到伤处,姐姐抬了抬腰,细细地喘了两声。李尽蓝问她是不是疼了,谢欺花说不是疼,是痒。
    “你会不会捏腰?帮我捏一下吧,最近腰痛得厉害,下雨天更?没法说。”
    李尽蓝在书上看过要怎么捏,但没有实践过,他问:“也用药酒吗?”
    谢欺花想了想,“用吧,用一点。”
    她索性脱掉上衣,单穿一件背心?。
    “我是这里疼。”谢欺花反手指出酸痛的地方,“叫什么来着?尾椎?”
    “是这里吗?这里是阳关穴。”李尽蓝摸索着诊断,停顿住,准确一摁。
    谢欺花猝不及防,差点跳了起来:“操!你用什么摁的?摁这么疼!”
    “没用力?。阳关疼说明劳损严重?。”
    “一天到晚车里坐,能不劳损吗?”
    展油后?,李尽蓝用掌骨去推拿,对于劳损的人,推是最疼的。“轻、轻一点儿。”谢欺花喊,“小李师傅。”
    李尽蓝于是斟酌力?道,没几下就把谢欺花摁服气了。忍着阵阵的痛,说话也不利索,她伸手拿烟,被?他摁住。
    李尽蓝本来就不想她抽烟。
    “好弟弟,我就抽一根。”
    谢欺花没脸没皮地耍赖。
    李尽蓝最终还是给她递了烟,任她吞云吐雾。从?他的视角,只?能看见她修长两指扣住滤嘴,雪白的鼻和湿润的唇抵在掌心?里的姿态。打?火机点烟,咔哒、咔哒,眉眼骤然被?火光渲亮。
    烟雾吐出,谢欺花眼里失去了焦距,双颊也消下去。李尽蓝的班主任研读过心?理学,说人在追求欢愉时,往往也是最有魅力?的时刻。他看着谢欺花眉心?蹙起,忍呛不禁的模样,这样能让她舒服吗?他连闻到烟味都?难受,他想他不会碰这个?,一辈子都?不会。
    按完了,谢欺花出一身?热汗,背已经?被?药酒渍入味了。“今晚别洗澡。”李尽蓝擦着手提醒,“湿气入体。”
    “你以后?要是不读书,去做这个?也是一门营生。”谢欺花趴在臂弯里说。
    给别人按摩?李尽蓝想象不出来。
    他的视线落在谢欺花滑腻的后?背。
    薄薄的腰,细细的骨。
    肩胛的汗珠落到腰窝。
    李尽蓝找了条毛巾,替姐姐一点点擦拭。如此?异性间接触,他没想太多,但临到入睡时,却梦到些有的没的。
    沙发、床上、还是什么地方,反正很柔软,有老屋那潮湿闷腐的气味。
    姐姐躺在那儿,背对着他,李尽蓝也不清楚她穿了什么,或者没穿什么。他只?是帮她按摩,循规蹈矩的,从?肩颈到背部再到腰椎。大面积涂抹了药酒,苦艾那晦涩的香气在指尖丛生。
    忽然,一大股呛人肺腑的烟雾袭来。
    李尽蓝加了些力?道,谢欺花喘了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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