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仓听后也大概明白了具体情况,而因此只切齿道:“都怪严嵩,我就是做鬼也不放过他!”
对于白仓而言,导致如今这一切的原因,只能是严嵩不懂规矩。
……
……
“严嵩乃无耻至极之徒!真该下十八层地狱!”
“他为了保住自己的官位,竟然不主动辞官,还悍然把我们奢豪大户行淮盐的事捅到朝廷上,让梁公不能再代表户部为我天下奢豪大户依赖不说,还让张、桂等奸佞有机会落井下石,使梁公惨死,也使陛下干脆直接扩大官办商户,与民争利!”
“兄长,我们低估了此人的无耻程度,才有了今日这般的结局,也让小弟迟早也要跟着被抓走!”
梁材被抓走后,回家向自己在翰林任编修的兄长刘俊汇报情况的刘烨,也同样在刘俊面前咒骂起严嵩来。
刘俊听后也是不禁叹息起来,而捋须说道:
“自从太傅杨公称病放弃当国之权后,这朝中奸臣是越来越多,也是一个比一个无耻啊!”
接着。
刘俊还苦笑说:“据闻,陛下却还要朝臣们相信,如今天下众正盈朝,言说因为国库充盈,岁入大增。”
“可事实上,如今算什么众正盈朝?从上到下尽,不是阿谀奉承之辈,就是卑鄙无耻之徒!”
“他们放任天子弄权无度,与民争利的情况也是愈演愈烈啊!虽说中兴,可这样坏王道的中兴,又有何益?”
“兄长,现在说这些也没有用了!”
“陛下是真把天下庶民当人看,也是真敢践行圣人道理,天下清流除非真承认自己是衣冠之贼,背叛了孔孟圣人之道,也没想让天子真爱护百姓。”
“不然,就只能接受天子独治、无人可逆其锋铓的现实!”
刘烨苦笑着说了起来。
刘俊没有说话。
只是神色越发难看。
他不想再在这个让他烦闷的话题上多言。
刘烨也知道自己兄长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只在这时交待起家里的事来:
“兄长,如今淮盐要纳粮认罚才能行于不可行之地,粮利又因为各级官衙设供销铺而被夺走大半,我们家将来的收入也要少了大半。”
“可家里,愿费心经营者少,安享尊荣者多,近几年,下一代子弟更是骄奢远胜于前,所以,如果不趁此大幅度削减开支,恐我刘家迟早破败啊!”
“所以,以愚弟看,得遣散家奴,另外,字画古玩能卖就都卖了吧,也别再买了。”
“除了私塾西席留着教子弟继续读书外,家里戏班也别再养了,家庙也转卖吧。”
“子弟姑娘们的月钱也要裁减,不能让他们再可以随意从账房支取了。”
刘烨说后,刘俊点了点头。
而这时,锦衣卫也来了刘家,且宣达了因刘烨合谋藏匿官粮、勾结奸商哄抬粮价而逮拿刘烨的旨意
刘烨便拜辞了刘俊,而一脸苦闷地被锦衣卫押着去了诏狱。
在诏狱里,刘烨遇见了白麒和白仓。
三人皆是一叹。
白麒先开口说:“这一切都要怪严嵩不懂规矩,居然不主动辞官!”
“没错,他居然敢反抗!这是我们没想到的!”
“他怎么能反抗呢!”
“他不是怕得罪天下奢豪大户吗?”
白仓咬牙切齿地说道。
“唉!”
刘烨则在这时叹了一口气:“我们还是低估了他人对功名利禄的执念啊!”
说着。
刘烨就看向了白麒和白仓:“严嵩应该是宁得罪天下奢豪大户,背负下所有骂名,也不愿意放弃功名利禄的!”
“可恶!”
“他就应该服从天下奢豪大户所主张的公论,不应该这么自私!”
白麒则因此怒不可遏地说了一句。
白仓点了点头,悲愤不已地落泪说:
“还害得我们被抄家,如今更是要被杀头!他真是无耻至极!”
但白麒和白仓两人现在怎么骂严嵩都是没用的。
因为结局已定。白麒和白仓以及刘烨在接下来都被押到了西市牌楼,而被枭首。
而刘俊也在看见自己弟弟刘烨的尸首后,当场落泪,且奋力挥毫在案台上写下了“严嵩”两字。
对于刘俊而言,严嵩自然已是害死他弟弟的罪魁祸首。
刘俊因此在写了“严嵩”两字后,又在宣纸上写起了“严嵩”的名字,且一边写一边落泪,而到写了许多个“严嵩”后,就把整张宣纸撕了起来。
但刘俊这样仍不解恨,也仍不能释怀自己弟弟被斩杀的事,更让他不能接受的是,他还得写教弟不严的请罪奏疏。
所以,刘俊干脆在当晚又去了青楼,准备买醉发泄。
但刘俊刚朝一常去的高档青楼走去,就看见了自己常去的古玩店挂出了一幅自己很喜欢的古画。
刘俊因此走了过来,很有兴致地欣赏起这古画来。
“客官,您好眼力,这幅米襄阳的作品,市上难寻,只要拿回去,足可当传家宝,本店正好需要筹钱扩大店面,所以愿意出五百银元!您看?”
这古玩店掌柜见状立即走了过来。
刘俊一边非常沉醉地欣赏着这幅画,一边堆笑说:“那就包起来。”
“好勒!”
但没一会儿,刘俊又因为想到自己弟弟刘烨说起如今自家已不如以前的话,就忙喊道:“慢着!”
这古玩店掌柜一愣。
“不用了。”
刘俊说着就讪讪地离开了这里,也没再去青楼买醉,只是回头有些不舍的看了那幅米芾的作品一眼。
他最终还是决定给家中子弟做一个表率,在节省开支这事上。
但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对于刘俊而言,他已经过习惯了奢靡优雅的生活,骤然让他节俭起来,会内心焦躁难安至极。
刘俊心里对严嵩揭发盐政弊病、朝廷大开粮铺这些事的怨念也重了不少。
而当他来到翰林院时,翰林侍讲学士吕邦鹏因为要与他一起主考顺天府乡试,就将他叫到了自己的值房,且因为见刘俊一脸郁郁寡欢的样子,便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不过惆怅而已。”
刘俊苦笑着回道。
吕邦鹏在这时也跟着苦笑着叹息说:“是啊,惆怅呀!与民争利的情况愈来愈严重,而朝中衮衮诸公却视而不见,怎能不让人惆怅呢!”
刘俊听后抬头看向了吕邦鹏,一脸惊喜。
吕邦鹏则突然对刘俊肃然说道:“子泉,我们清流应该承担起匡正天下的责任!”
刘俊明白吕邦鹏的意思,也就点了点头,且当场拱手作揖说道:“公说的极是,我等当从公论!”
且说,顺天府乡试不同于其他布政司的乡试,除直隶生员外,各地贡生和国子监监生以及仕宦子弟都可到顺天府参加乡试。
这也就使得顺天府乡试历来规模浩大,不亚于会试,且基本上第一场入场考试的考生就达上万名之多。
所以,顺天府乡试近年都会录取举人一百三十五名。
这次,科举扩招,则增加到了一百八十名。
但因为眼下正是奢豪缙绅大户对天子怨气最高的时候,而主考的官员又多是学问渊博的仕宦书香世家出身。
所以,主考官吕邦鹏和刘俊还是只按照以前的名额录取了举人,即只录取了一百多名举人。
“陛下有诏,这次顺天府乡试录取一百八十名,为何这次还是以往的一百三十名?”
“为什么!”
“你们考官不是我大明的臣子吗?”
而在放榜时,落榜的许多士子也就因此不服气,而大喊起来。
尤其是副榜的士子更是气愤地两眼要喷火。
吕邦鹏则只在放完榜后对刘俊冷笑说:“朝廷该取多少名额,本朝文治功绩到底能不能增加名额,是我们士大夫说了算,不是天子说了算!”
“没错,有本事,陛下就真把天下读书人的骨气杀绝!让不是清流的小人来主持考试!”
“否则,宁死也不多录那些滥竽充数之辈!取了也只会挑唆天子与民争利!”
刘俊这时跟着附和起来。
一脸坚毅。(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