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张自勉的兵书送给了王敬荛后,王敬荛喜不自胜,第二日亲自率五百骑送陈玄烈出颍州,还回赠了二十车粮食。
虽然不多,但心意到了。
这年头谁的日子都不好过,他代管这么大一州,手下几万人也要吃饭。
这批粮食熬成粥,也能吃上一两日。
在斥候的照应下,陈玄烈赶上大部,一路再未受到阻拦,顺利返回陈州。
又从陈州返回许州,绕了一个小圈,这么多人过境不是一件小事,很容易被人盯上,陈玄烈也只能小心翼翼。
到了许州,粮食便不再是问题。
毕竟也算自己的地盘。
陈玄烈让谢彦章率骁儿都护送妇孺回南天垛。
一路行来,谢彦章几乎将所有适龄男童编入骁儿都,人数扩张至九百人,还弄了一个副营。
将女人和幼童编入其中,让女人照顾幼童。
一路上,除了主动逃走的几十个女人,没有饿死一个人。
陈玄烈对他的能力彻底放心,“回南天垛后,骁儿都可以继续扩充,勤练武艺,加紧训练。”
“寻常刀法枪术繁杂无用,还请将军调些有真本事之人来教授。”谢彦章脸上带着一股少年人特有的傲气。
“你小子狂的没边了!”陈玄烈没有见怪。
傲气也是朝气,他这年纪就该如此。
“说吧,你想要谁教你?”
骁儿都年纪处在十三至十八左右,正是学东西最快的时候,其中不乏一些可造之才,的确要为他们寻一位良师。
“当然是将军,练累了还可说说三国。”谢彦章满眼期待。
“呵,你倒是别有用心。”
军中很多人听三国都上瘾了,陈玄烈也有此意,但眼下恐怕抽不开身。
“那就李军使,长剑陌刀所向披靡。”
李师泰的剑术陌刀堪称一绝,武艺在拔山都中无人能出其右。
这时代盔甲越来越厚实,所以重剑和长枪大行其道。
“好。”陈玄烈望了一眼前面正在跟田师侃、王劲锋瞎扯的李师泰,自己去不了,但把他弄过去问题不大。
安排妥当后,分道扬镳。
陈玄烈率拔山都返回长社,向赵犨交令。
在节堂外等了一个多时辰,才受到召见。
“听说光州为贼人所攻,刺史李罕之满门被杀,你在陈颖二州,可曾听到些什么?”赵犨脸上神情怪异。
“竟有此事?贼人实在太猖獗了,竟敢谋害一州刺史!”陈玄烈揣着明白装糊涂。
“李罕之毕竟是朝廷刺史,就算朝廷不追究,高相公也会追究。”
凭着独揽围剿黄巢之事,高骈官运亨通,进检校司徒、扬州大都督府长史、同平章事,封燕国公,加诸道兵马都统、江淮盐铁转运使。
手上捏着淮南、镇海两镇,权倾天下,东南半壁都捏在他手上。
“江淮贼寇遍地,民不聊生,高相公若能明察秋毫,实乃社稷之福!”陈玄烈一脸的问心无愧。
干都干了,还怕人追究?
李罕之残害淮西,还不是高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弄的?
赵犨眼神有些复杂。
反正陈玄烈死活不承认,谁也没办法。
这年头主打的就是一个无法无天。
有些事心照不宣即可,赵犨没再纠结,话锋一转,“崔相公欲调忠武军入川,训练黄头军,抵御南诏,你意下如何?”
高骈屠灭西川突将后,留下一个烂摊子,遍地的贪官污吏和盗贼,西川守军战力直线下降。
南诏蠢蠢欲动。
崔安潜孤身上任,亚历山大,只得调遣忠武旧部过去镇场子。
陈玄烈顿时头皮发麻,这几年南边北边到处为大唐堵窟窿,脚都没歇一下,又要去西川跟南诏打。
这一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牲口骡子也要喘口气吧……
不过听他的口吻,似乎没有强迫之意。
“拔山都连年征战,士卒早已疲惫,此去西川,又是经年累月,只恐军心生怨。”陈玄烈说什么也不会这个时候离开忠武。
“朝廷令忠武大将征召陈、许勇士入蜀。”赵犨话只说一半,在“大将”二字上加重语气。
陈玄烈心知肚明,如果愿意入蜀,就会得到清流一系的青睐和支持,从而晋升为忠武大将。
少说也是一个兵马使。
诱惑的确不小。
但陈玄烈早不是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想要从别人手上得到利益,就一定会付出代价。
清流天然就排斥底层出身的丘八,张自勉就是教训,用完就一脚踹开了……
所以很多将领宁愿依附宦党,至少宦党明码标价,说到做到。
湖南大败,就是出自清流宰相王铎之手,清流对大唐的危害不在宦党之下。
陈玄烈实在不想再跟崔安潜打交道了,有这个精力向上攀附,不如向下笼络更多的人,走底层路线……
“只怕属下难当大任……”陈玄烈直接拒绝。
“五郎啊,以后很难再有这等机会。”能看出来赵犨一片好意,但他不会知道大唐即将天翻地覆。
草贼攻入江西、浙西,张璘、梁缵虽打了几个胜仗,却一直未能取得决定性的大胜。
黄巢也是极为精明的人物,一边到处流窜,一边上书请求招安,以麻痹高骈和朝廷。
地方官吏也是报喜不报忧,让朝廷以为南方形势一片大好……
赵犨调陈玄烈去西川,也有将这个刺头调远些的意思,以免在许州跟秦宗权、王建斗来斗去。
陈玄烈知道他心思,“我忠武人才济济,还请将军另寻高明。”
“也罢,那就再寻他人。”赵犨没有强求。
陈玄烈松了口气,没其他事,也就告辞了。
回到家中,忽然发现有些空空荡荡,原来人都被送往南天垛,只剩下鹿三娘、苏吟秋几人。
“夫君回来了。”苏吟秋眼中脉脉含情,满脸欢喜。
鹿三娘仍是有些拘谨,敛衽一礼,不过她就是这般清淡如水的性子,平常时候话也不多,但陈家大小事务,渐渐靠她操持。
“你们辛苦了。”
新婚燕尔,便让她们独守空房,陈玄烈实在有些过意不去,见儿女娇俏可人,含羞带怯,忍不住心头一热,“两位夫人,天色不早了,早些休息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