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人要讲诚信。
无论赵犨说什么,陈玄烈既然收了王建的钱,就不能返回。
让华洪带着两队斥候赶去汝州,配合梁延寿、贺狼儿截杀私盐贩子。
华洪也算是老将了,领着一群山贼对付私盐贩子,堪称降维打击。
几天时间,不但抢盐,还抢了他们的牲畜和钱帛。
也算发了一笔横财。
秦宗权派秦宗衡率两千人杀向汝州,但这么明目张胆,引起了诸葛爽的不满。
陈玄烈截杀私盐贩子,总归偷偷摸摸的干,秦宗权倒好,直接肆无忌惮的派人马杀过去,诸葛爽这个汝州防御使若是无动于衷,以后没脸在江湖上混。
而且一年之前秦宗衡追着诸葛爽砍,早就结下了旧怨。
遂主动与华洪联手,在龙兴夹击秦宗衡,杀了他们三百多人。
秦宗权只能放弃走汝州,绕行南面的唐州,经叶县、舞阳进入许州,不过舞阳是王建的地盘,王建自然不会客气……
陈玄烈这段时日陆续将陈奉先、田克荣,及一部分家眷送去了南天垛,一是训练土团,二是提前准备安置家人。
天下形势越来越不妙。
南面,草军在桂州制造大桴,沿湘水而攻衡、永二州,湖南观察使李系因是名将李晟曾孙,而被王铎举荐。
却不想是个酒囊饭袋,只会夸夸其谈,坐拥十余万大军,丢城失地,草军围攻重镇潭州,仅仅一天,就被攻破了城池。
十余万唐军灰飞烟灭,尸体充塞湘水,湘水为之不流。
自草贼之乱以来,朝廷虽屡遭不利,却从未有过如此大败。
草贼士气大振,人马迅速扩充,号称五十万大军,杀奔江陵。
王铎是太原王氏出身,与李系都是清流中人,当初见黄巢势衰,遂自请为荆南节度使,朝廷封他为晋国公。
荆南节度使、朝廷宰相王铎大惧,不敢接战,放弃江陵,退守襄阳。
襄阳的刘巨容龟缩不出,草贼攻下江陵后顺江而下,攻入江西,迎战高骈麾下大将张璘、梁缵。
朝廷原本要征召中原各镇南下平叛,但高骈极为自信,担心诸镇人马分走战功,上书朝廷称“贼不日当平,不烦诸道兵,请悉遣归。”
朝廷遂不征中原诸镇兵马南下。
北面,河东节度使康传圭被杀后,朝廷启用宰相郑从谠为河东节度使,郑从谠也是四朝老臣,历任河东节度管内观察处置等使、宣武军节度观察等使、政绩突出,遭宦党嫉恨,改任为广州刺史、岭南节度使。
在任期间招募夷獠土豪,委以重任,时岭南五管郡邑屡陷,但他治下的交广一片晏然。
朝野上下对郑从谠皆寄以厚望。
节度使牙府中,聚集了忠武军大大小小的将领。
自从有人公然火烧节度使牙府后,薛能的气色一直不太好,眼窝深陷,无精打采,“朝廷有诏令,再征诸镇兵马北上,围剿沙陀,诸位意下如何?”
堂中无一人答话。
围剿沙陀一年多了,洪谷两次大败,河东军伤亡不大,其他赶来支援的兵马伤亡惨重,再也没人愿意北上了。
而且现在是八月底,等赶到河东,差不多就是十月中旬,河东天寒地冻,过去也是受罪。
薛能目光转了一圈却无人应答,弄得气氛有些尴尬。
赵犨站出来道:“秦将军麾下骁勇善战,此战当他领兵前去。”
马步都虞候权势极大,他在军务上的发言权还在薛能之上。
秦宗权脸色铁青低着头,一声不吭。
赵犨冷着脸,手按剑柄,一步一步走向秦宗权,“汝欲抗命否?”
他在忠武军中为将二十多年,声望绝非薛能可比,而身为马步都虞侯,只要秦宗权敢抗命,可直接以军法斩于剑下!
一股杀气凌于堂中,诸将噤若寒蝉。
秦宗权脸色铁青,却不敢拒绝,抬头望了一眼薛能。
薛能咳嗽一声,准备帮腔,却被赵犨提前打断,“秦将军身为薛相公心腹,自当为薛相公分忧,为朝廷出力!”
这句话说的如此直白,如果薛能还为秦宗权说话,那就是薛能不愿为朝廷出力分忧了。
这么大的一口黑锅,一向自诩清流的薛能当然不敢接,咳嗽两声后,端坐在上首,宛如一尊佛像。
陈玄烈在一旁看着这场大戏,暗自佩服起赵犨的手段。
说处置秦宗权,就处置秦宗权,连薛能都压下去了。
“秦将军,去或不去?”赵犨眸中升起一道寒芒,身上累积的气势也到达顶点。
秦宗权也抬起了头,眼中的愤恨毫不掩饰,“末将领命!”
赵犨冷哼一声,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
一物降一物,在蔡州,或许无人能制他,但这里是许州,是忠武。
秦宗权再狂,也不过一牙将而已。
赵犨以违抗军令之罪杀了他,别人无话可说,马步都虞候干的就是这个。
今日两人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秦宗权这一去,没有一个一年半载,怕是回不来了。
而等他回来,估计黄花菜都凉了。
陈玄烈心中暗喜。
不料赵犨收拾完秦宗权,目光又转了过来,“拔山都指挥使陈玄烈何在!”
“末将在!”陈玄烈一愣,难道自己要跟秦宗权一起北上……
毕竟自己从河东私自逃回,朝廷捏着鼻子认了,但赵犨却可以追究。
如果北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到时候自己的家底都有可能被贼王八掏了……
赵犨目光如炬,声音洪亮,“近日盗贼肆虐,劫掠陈颍二州,给你两个月期限,剿灭诸盗,如若违期,提头来见!”
黄巢卷土重来,那些散落山林河泽的盗贼们又重出江湖。
不过对付盗贼比北上河东简单多了。
一想起河东军,就让人头皮发麻。
“末将领命!”陈玄烈怀疑是赵犨故意支开自己,让忠武恢复安宁,不过这也是好事。
领兵在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王建听令!”赵犨自然不会放过他。
王建赶紧出列,“末将在。”
“南下邓州,与杨监军协防山南东道!”赵犨一碗水端平,谁也没跑。
“末将领命!”王建斜了秦宗权一眼,又看了看陈玄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