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昢准备的营地还不错,宽敞干净,粮食、草席一应俱全。
陈玄烈没有放松警惕,让华洪的斥候警醒一些,将军营里里外外检查一遍,沿街设置了十几处暗哨。
士卒分成两部,一部卸甲休息,一部备战。
陈玄烈也没闲着,带着一队人马巡营,叮嘱士卒不可放松警惕。
这一夜倒也安宁,什么事都没有。
第二日陈玄烈带着一厢人马去寻周岌与秦宗权。
却没料秦宗权躺在草席上,脸色苍白,胸口中了一箭,肩膀被长矛所伤,幸亏他体格健壮,不至于要了他的命,“五郎见笑了,李克用的沙陀铁骑端地利害,箭无虚发,来去无踪,我等一入洪谷,便遭到突袭,全军惊扰,自乱阵脚……”
陈玄烈心中一阵惋惜,沙陀人弄死他多好……
这厮一死,蔡州群龙无首,自己就可以伸手进去。
不过这年头好人不偿命,祸害遗千年,他这样的人,通常命很硬。
“沙陀人上下一心,诸镇联军各怀心思,不肯下死力,自然不是对手。”
“唉,五郎所言甚是,此战只怕又要旷日持久,不知何日能返回忠武,我今已受伤,无力再战,麾下尚有九百余众,五郎代为管教。”
出阵时两千蔡州军,只一战,便去了大半……
沙陀铁骑的战力果然非同凡响。
不过蔡州军大部分是步卒,一旦乱了阵脚,也就只能被骑兵收割了。
秦宗权能带回这九百人,已经算不错了。
“秦兄放心,我定会率兄弟们回乡。”
“你们几个过来,快快拜见五兄。”
秦宗权手一抬,四五个蔡将叉手一礼,“见过五兄!”
这里面有人比自己年纪大多了,一声“五兄”有些刺耳,不过这年头达者为尊,杨复光的义子们很多年纪比他还大……
“诸位多礼。”陈玄烈扫了几人一眼,寒暄了几句。
见秦宗权神色疲惫,陈玄烈知趣的告辞。
“河东军……不怀好意,五郎多留心些……”
“小弟知晓……”
出了门,陈玄烈让秦彦晖接管蔡州军,又去看望周岌。
忠武军营地隔得都不远,一炷香功夫也就到了。
“五郎……不该入城。”一见面周岌就神色一变。
“这是为何?”
“你道沙陀人为何能掀起如此大的声势?还不是有人欲响应李克用父子?河东跟河朔三镇一样,素来不服朝廷……”
这几日陈玄烈其实想到了这些,并不惊讶,“留在外面既要担心沙陀人,还要担心河东军,入城之后,只需盯着河东军即可!”
周岌想了想,“五郎之言是也,曹节帅无端横死,朝廷不会坐视。”
洪谷之战前,朝廷是剿抚并用,一边打一边谈,并未下全力。
如今闹出这么多事,和谈已经无望。
以沙陀人的实力,还不是大唐的对手。
朝廷可以失败五次六次,沙陀只要败一次就完了……
“这段时日我等小心戒备即可。”陈玄烈聊了一阵就返回自己营地。
沙陀人被击退,李尽忠被杀,河东军投鼠忌器,倒也安分。
六七日之后,朝廷的诏令也到了,调义武节度使崔季康为河东宣慰使,拜河东节度使,代北行营招讨使,令昭义节度使李钧、卢龙节度使李可举,会合赫连铎、白义成、安庆、米海万共讨李克用父子。
安庆、米海万与李克用父子并为沙陀三部。
从姓氏就能看出来历,安姓与米姓都是当年的昭武九姓之一,被大唐安置在代北。
朝廷这次动了真格,结成了一张大网围向李克用父子。
沙陀人也并非天下无敌,老巢振武被赫连铎偷袭,李克用父子缩回蔚州。
除了围剿李克用父子的诏令,还有一道诏令竟然是封赏陈玄烈的。
赐名所部忠武军为拔山都,升陈玄烈为拔山都指挥使,赐钱帛十万缗,以及三个营指挥使的空白告身。
除此之外,还宣扬代北诸军,以激励军心。
“谢陛下。”陈玄烈心花怒放。
这种名号都不同于编制都,编制都满员一千人,而名号都不封顶,上万的有,几千的也有。
所以拔山都指挥使高于寻常都将。
国难当头,朝廷也不敢再吝啬了。
至于宣扬代北诸军激励军心则有些坑人了,树大招风,陈玄烈名声虽然传出去了,但一定会受到不少人的嫉妒。
总体而言,利大于弊,反正陈玄烈也没打算一辈子留在晋阳。
历史上这一战最终还是朝廷赢了,不过过程不太清楚。
“陈将军斩杀贼酋李尽忠,陛下龙颜大悦,赞赏不已,还望将军再接再厉。”宦官眯着眼笑道。
“末将定为大唐赴汤蹈火!”陈玄烈慷慨激昂道。
“哈哈,那就好那就好。”宦官也皮笑肉不笑起来。
陈玄烈总感觉这宦官有些不对劲儿,但转念一想,宦官大多是田令孜的徒子徒孙,皮里阳秋再正常不过,也就没多想,“来人,好生招待天使。”
周庠满脸堆笑的将人请了下去。
陈玄烈盯着三张空白告身。
华洪肯定少不了,李尽忠是他杀的,答应人家的事绝不能反悔,这一道诏令下去,以后华洪对自己必定死心塌地。
另外两个名额就大有讲究了。
一个营设指挥使辖制五百人左右,必须是忠心耿耿之人。
魏弘夫几次关键时候都表现不佳,肯定淘汰,李师泰已经副兵马使,职位跟陈玄烈差不多,不需要。
剩下的就是张勍、田师侃、周庠几人,秦彦晖是客军,提拔了也没用,秦宗权不可能把这四百蔡州精锐划给自己。
周庠功劳太小,难以服众。
所以只剩下张勍和田师侃,田师侃是半个本家,肯定要提。
相处这么长时间,对张勍的性格也算深有了解,属于单纯的武夫,没太多心思。
三个营指挥使就这么确定下来。
华洪、张勍、田师侃,三人每次大战都与李师泰力战在前,别人挑不出闲话来。
“哈哈,多谢五郎!”华洪与田师侃喜笑颜开。
张勍则一句话没说,神色无比肃穆的朝陈玄烈叉手一礼。
李师泰舔了舔嘴唇,“哎呀,若不是跟着五郎,我等焉有今日?”
唯一不太开心的魏弘夫,有些强颜欢笑。
但没办法,功就是功,过就是过,一次表现不济也就罢了,连续几次,陈玄烈不得不怀疑他起了其他心思。
这让陈玄烈怎么敢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