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几个一直跟着这个项目的学生凑上来,都是一副沮丧模样,想说句安慰的话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苏遇对他们笑了笑,反倒出声安慰他们,“我没事,也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了,下次再来就好了。”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沉默着低下头。
实验室外又传来一阵掌声,和他们这里的低气压形成强烈反差。
苏遇不想让自己的心情影响到他们,转了话题问起:“外面怎么了,为什么这么热闹?”
“外院在举办讲座,演讲厅离实验室比较近。”一个戴眼镜的男生回话。
“这样啊。”难怪一下午都挺热闹的。
夏教授看了他一眼,补充道:“季丫头是主讲,要不要过去看看?”
“季思桐?”
夏教授听到这个称呼顿时就不满了,“什么季思桐啊,认识这么久了还连名带姓叫人家,不知道这样不礼貌啊?”
苏遇被训了一顿,有些莫名其妙,“不叫季思桐,叫什么啊?”
“叫什么自己想,行了行了,走吧,今天给你放假,明天也不用来了,回去问你爷爷你调的那些中药有没有出问题。”
苏遇就这样被莫名其妙训了一顿,莫名其妙得到假期,莫名其妙被几个师弟连拖带拉地“赶出”实验室。
苏遇捏着自己的外套低声笑出来,知道他们想让他好过点,那他就,领了这份好意吧。
他走出实验楼,开讲座的演讲厅来来往往都是人,时不时还有一阵哄闹声,苏遇走到演讲厅门口,脚步突然停下。
“季丫头是主讲,要不要过去看看?”
季思桐是主讲,那他要不要进去看看,从上次在那家叫随意的清吧见过面后,他们也已经一个多月没见了。
脚上的动作比大脑思考来的快,他还没想好,双脚像是有意识一样踏了进去。
整个演讲厅几乎坐满了人,苏遇在最后一排找到一个角落的位置,不过被一个学生放着东西。
学生见他过来,连忙把东西移走,不好意思地对他说:“不好意思啊。”
苏遇笑着摇头。
以为他也是学生,那人自然而然地同他聊起来,“你怎么来的这么晚,季老师都快讲完了。”
苏遇差点反应不过来,“有点事耽搁了。”
学生一脸惋惜模样,“那你可惜了,下次季老师主讲不知道啥时候了。”
“季思,季老师的讲座都是这么多人的吗?”苏遇颇为好奇地发问。
“你不是外院的学生?”
“不是。”
“哦那我知道了,你一定是来看季老师的对不对,怎么样,我们外院一枝花,是不是很漂亮?”
苏遇望向台上的人,也许是为了迎合今天的学术气氛,她特意穿了一身正装,白色的宽袖衬衣,搭配黑色的裙子,旁边的椅子上挂着一件粉色的风衣,脸上化着淡淡的妆,把她原就好看的脸庞勾勒得更精致了。风格和她平时不一样,稍微成熟了几分,却也是另一种美。
漂亮,很漂亮。
苏遇在心里默默地说。
那人见苏遇一直盯着台上看,忍不住打趣了一声,“是不是觉得我们季老师很美,你不知道,外院有多少男生喜欢她,要不是有师生那层关系在,我估计追季老师的人,少不了排到外院门口。”
苏遇勾起一个笑,“这样啊?”
季思桐依旧认真讲着自己的课件,完全没发现下面的小插曲:“ok,下面我们来看个翻译例子,lastnightiheardhimdrivehispigstomarket.这句的意思是什么,昨晚他把他的猪赶到集市?”
台下的人立马交头接耳起来,季思桐没让他们想太久,径自公布了答案,“好,那这句的意思是昨晚我听到他鼾声如雷,声音就像把猪赶到市场一样。”
顿时,一片笑声。
“那这个就是要我们理解原文的深层结构,不然译出来就会觉得整个句子很奇怪,和原文是完全不同的两种风格...”
又讲了几分钟,整个讲座才结束,学生意犹未尽地离开,苏遇原本想上去和她打声招呼,但是看到她身边围了许多学生,就放弃了这个念头,又站了一会便从后门离开。
季思桐和学生说到一半,突然瞥见一个很熟悉的面孔,扯了一下身旁的元芷,“你留在这收个尾啊,我刚好像看见一个熟人的,我出去看看。”又对学生说:“不好意思啊,如果有问题可以和元老师交流一下,我有点事得先走了,不好意思。”
说完拿了自己的风衣就往外跑,元芷在后面叫她她也没回应。
她今天穿了一双细高跟,不敢跑太快,幸好人没有走太远,她小跑了一会就追上了,人还没停下来,季思桐喊了一声:“苏遇。”
苏遇这才发现她在身后,他退回来,看她捂着胸口喘气,问道:“这是怎么了,跑得这么喘?”
“追你啊。”
话有歧义,两个人都微微怔了怔,季思桐连忙改口,“我是说,刚刚看到一个人和你很像,不确定是不是,就追出来看看了,没想到还真是。”
垂眸看到她脚上的高跟鞋,苏遇微蹙眉,“那你可以打电话啊,穿着高跟鞋跑,崴到脚怎么办?”
季思桐好笑地说:“苏医生,你要相信穿高跟鞋是女人生来的天赋,即便再怎么不会穿,也很少有把自己崴到的,当然,意外除外。”
苏遇笑了,这番说辞,他还真是无力反驳啊,“以后还是注意一下,穿高跟鞋的话就不要走太快,或者买一双鞋底舒服的,走起来腿也不会痛。”
“嗯,我知道的,平时也不怎么穿,就是有些重要场合才会穿。”
苏遇点头,“现在要去哪?”
刚刚急急忙忙跑出来是为了追他,现在,季思桐也不知该去哪,“讲座结束了,要不......去饭堂吃饭?”
她的语气明显就是在问他,苏遇答应,微微笑着,“好。”
安静地走了一段路,季思桐才小心翼翼地问:“苏遇,你今天是不是有什么事,心情不好啊?”
苏遇一怔,随后有些不好意思地默默后脑勺,“我表现得很明显吗?”
季思桐走到他前边,倒退着走,“也不是,平时见你吧,你都是笑着的,虽然没有很明显,但是总是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今天吧,虽然你也笑,但是稍稍有些勉强,而且最重要的,你的眼睛,怎么说呢,你看过动画片吧,那些人物笑起来眼睛都会加上一点特效像太阳发光一样,你给我的就是这种感觉,今天,太阳被乌云遮住了。”
最后一句比喻,苏遇听得笑出来,“不愧是老师,季老师的观察力很敏锐嘛。”
被调侃了,季思桐也不恼,继续笑着看他。
苏遇止住笑意,和她解释:“这一个多月,项目的研究团队都在研制一种新药,实验了好多次,都失败,下午最新的实验,也失败了。”
难怪,刚刚见到他时,就发现他周身流淌着一种认识小半年她从未在他身上见过的挫败与颓废。
情绪似乎真的能感染人,季思桐听着听着,仿佛也生出和他一样的感受,忘记她还在倒退地走,脚下一个趔趄,如果不是苏遇眼疾手快扶住她,估计真的得崴到脚了。
苏遇看她侧着身子就要摔下去的样子,吓了一跳,安稳扶住她后,皱着眉头轻斥:“刚才才说穿高跟鞋走路要小心,怎么这么快就忘了呢?”
她还穿着风衣,可苏遇掌心的温暖却透过两件衣服传到她手臂上,心上突然像是爬着一只蚂蚁,挠得痒痒的,还有他说的话,听在她耳里怎么像是某种担忧呢?
还没等她细想,苏遇便松开手。
气氛顿时有些尴尬,季思桐不敢再倒着走,回到他身侧,和他并肩。
又走了一段,季思桐突然灵光一闪,对苏遇说:“苏遇,我带你去个地方。”
季思桐带他去的是学校没开发的后山,一大块地,长着各式各样的杂草。两人穿过一条小路,走到几块石头边,季思桐指着石头缝里的几株30厘米来高的草给他看,“知道这是什么吗?”
苏遇蹲下去端详,看了半天也不知道是啥,求助似的看向季思桐。
季思桐跟着他蹲下去,“这是吊兰。”
“吊兰?”
“是啊,单子叶植物纲,百合科,属多年生常绿草本植物,你知道它的花语吗?”
对这种植物的了解少之又少的苏医生再一次摇头,季思桐想起之前说的话,笑着说:“原来苏医生也不是百科全书嘛,还是有不懂的。”
“我在慢慢修炼。”
认虽然认不出来,但是一听名字,他倒是认识。
“那我就给你加个技能,吊兰的花语是,无奈而又给人希望。”
几乎是瞬间,苏遇便知道她要说什么。
吊兰性喜温暖湿润、半阴的环境。它适应性强,较耐旱,不择土壤,对光线的要求不严,一般适宜在中等光线条件下生长,亦耐弱光。再恶劣的环境,它依旧可以顽强生长,就像它的花语,再无奈的境地也终究会有希望,然后绝处逢生。
胸腔被一股席卷而来的暖意覆盖,苏遇再次笑起来,只不过这次,他的眼睛里盛满了光,像天边高挂着还不愿落下的太阳,光而不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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吊兰的花语:无奈而又给人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