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无法想象到认知意外的事。
就像乡间婶子聊天,她们认为皇帝用金锄头锄地,皇后会有金锅烙大饼一样,她一直认为吃不饱饭、但有书读是正常的。
她从未考虑过多余的问题。
但有一日,她见查查闲暇时候对着孩童们在地上有序的划,那些孩童说他们的梦想是认识好多字,然后去抄书。
这梦想当然不可靠,但也足够让薛闻思考,抄书的生意支撑有底蕴无财富的寒门子弟多年,说明人力无可替代。
可已经能印,为何还要手抄?
薛闻静下心来,将自己的灵魂搁置在上辈子和在民间的自己,才想明白。
印刷术早就出现,根据各个家族的掌握不同,在印刷的粗劣精致上大同小异。
但显然,他们都拥有同样一种默契,只做为家族财富,绝不对外公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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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云起脸上的赞叹溢于言表。
比起他的话语,来的更快的是世家受益者年轻人的乔承东,他脸色惶恐,手臂和石桌发出沉闷的碰撞声。
若非他还稍稍有些理智,知道这是板上钉钉的主母,否则恐怕早就说薛闻疯了。
但这些理智,显然没有办法压抑和他颠覆的观念。
要知道,薛家都有印刷的本事,乔家作为外戚内稳二争一的家族,知道的只会多,不会少。
你这是有教无类,你疯了?
他试图从从他追随的太子殿下那里得到肯定,但显然太子殿下并未表达出震惊之色。
甚至薛闻自己都明白,再过不久,郑家一个名不经见经传的旁系小子就会出现,带着印刷术流传起来。
唯一让太子殿下接受不了的是因为薛闻在这时候提出这个事情,是因为她,要来做这个执行者。
士人都称呼自己为儒士,但即便是士人的祖宗孔子活过来,再一次提出有教无类,也会被把持着特权的贵族们当成异端。
更何况,是薛闻。
一个没有丝毫政治靠山。
甚至比上辈子那个死的无声无息的郑家旁系子弟还多了一个弱点。
她是个女人。
她即便促成了科举,也无法真正的从科举上得益,成为先遣的宗室。
即便那个人也不成,但好歹他的未来可以被张望只要他能活下去。
我没有。
我很冷静的,说出我的想法。
她对乔承东这个并不顽劣甚至能寻到秦昭明的表哥还有几分好感,也正因为他的不理解让自己更加平静下来。
薛闻在众人目光所不能及之处,微微晃了晃她和秦昭明握在一起的手。
她非常欣喜,即便阿昭生气,却依然没有松开她的手。
那请小友直言。郑云起赞叹一声,溢于言表的便是他的称呼从姑娘到平辈的小友。
既然必定要有这么一个人,那为什么不能是我?
手上力道被攥紧,她不用回头都可以感受的到秦昭明射来的眼神。
那目光紧紧的盯着她,化作实质,带着裹挟一切的炙热温度,像是要从指甲开始,将薛闻整个人都烫化。
她无所遁形。
她无处可逃。
但她没有躲,甚至薛闻明白秦昭明之所以会生气,便是因为她将事情最重要的安全抛之脑后,将性命置之不顾。
这样的担忧不仅没有让她觉得不适,甚至觉得分外安全
世人没有享受过权力,认为权力只是表现优异者获得奖赏,这本应该没有什么错。
这个缘故,本应该没有什么错。
甚至很长一段时间,连她自己都是这样想的。
但我们,坐在这个位置上的我们,才会明白权力来源于力量,力量足够掀翻规则和制定规则。
京兆郑家的存在,不论其他世家同不同意,他都是第一世家;
乔家,代表着太子身后的外戚集团;
太子,主张改革的未来君主。
这就已经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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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云起走时连连叹息自己该服老,乔承东走的时候三魂丢了七魄,整个被姜逍给捡回去的。
事件中心的薛闻被秦昭明拉着带回寝殿。
他现在正在打量薛闻,想不明白她的胆子竟然这么大。
就在她说出那句话的一瞬间,他都已经想到无数明枪暗箭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可现在薛闻脸颊旁的一些发丝顺着吹拂进来的春风贴在了她的脸上,让她看起来有些可怜巴巴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