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眼查查:前几日的栗子有煮后留用的,我去弄些栗子糕吧。
查查如蒙大赦,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薛闻把家伙什儿一换便原地切换了活计,只留下她一人在这里半死不活的。
姑娘,你以前不这样啊!
我再也不说你偏心了。
这种独宠一人的恩宠,您还是让阿昭受吧。
受不住啊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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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查查心心念念的秦昭明没回来,那两个奇怪的公子也一并消失不见,只留下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好似飞鸿拂过,除了踏过的雪泥外无任何痕迹。
薛闻心中早有准备,心里还苦中作乐,好歹已经说明白许多。
品出这里面含义后她面对查查的求救也忍俊不禁,不再狡黠折腾她,摸摸她来了这里后油光水滑的头发,心下十分安慰。
她来一趟人间,总算也做过些什么。
晚间不出所料阿昭和几个友人没有回来,蔡大娘接了个宴席,薛闻来掌灶,蔡大娘反倒退居二线负责起白案。
烟火气和忙碌,还有纷纷扰扰的人群让她忘记别离的悲伤。
因为早就知道会离开,从而没有怀揣希望,反倒不会太过失望。
第二日晨,天刚蒙蒙亮,外头的阳光哥还带着霜雪气息,清凌凌的。
她才寐下,门就被拍得啪啪作响:薛娘子,外头来了一个贵客,就没在并州见过这般气派的人物,要不您出去看看?
这是来客了?
怎么这个时候来。
薛闻心下疑惑,许多被引荐来的贵客总是被老客宴请才会过来,新客大多并非这般直白到门口。
况且现在连晌午都未曾到,若要宴请大多都在晚间,如今时间也不合适。
奇哉怪哉。
但疑惑归疑惑,开门做生意的没有对客人置之不理的道理。
人不肯进来歇脚,那就必定要等着人出去了。
薛闻便起身收拾好,带着看门婶子朝外头走去。
她抓了抓掌心,脚步没停:那人是哪家的人可有问出来?
不知啊娘子,你是不知晓,她们说话眼睛都朝着天上看,一点都不搭理我,非要主事的过来。
还有啊,那丫头张狂得不成样子,但听着口音不似并州人。婶子轻啧一声,想起什么拍了下手,对着身侧的薛闻说道:倒像是查查以前的口音。
并州离京城近,离官话口音相似,但总有些地方语癖被带出。
秦昭明说的官话,但在当日官差来的时候就成了地地道道的并州人,学习能力极强,有时候比本地人还本地人。
而那两个寻着秦昭明来的两个公子,婶子和他们并没有接触,自然不知晓他们的口音,对她来说最熟悉的便是查查口音的变化。
薛闻打开门栓的手顿了顿,一瞬间怔愣,好似从茫茫思绪中找到一丝头绪,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还来不及顺着思绪理顺,算不得破旧的门应声而开。
她心头一荡,那些说不清什么的情绪一下子打翻,夹杂在一起。
心底里没有线的风筝,风一吹,谁就抓不到了。
视线正中,背对着她的人回过头,露出她最熟悉不过的冬日带着毛绒绒领口的侍女服式,辫子被用红头绳缠起,那小姑娘一板一地屈膝朝她恭敬行礼,而后绽放出一个温和笑颜:
九姑娘,好久不见。
她来到并州后数不清噩梦中的一个。
成真了。
第二十七章
这并不是最不可怕的。
可怕的是她移开视线, 落在那辆看起来显贵的马车上,那马车菱角上书沈字,一如上辈子到最后, 她被请回曹国公府的那个时候。
也是这么一个冬日。
九姑娘好些时候不见, 大姑娘找您可费了些心血呢,未曾想到您在这么个返璞归真之地。
含桃说话的声音清脆, 身为薛阮阮从小身边最为器重的侍女,她言语清晰, 不慌不忙地表明身份, 也让薛闻的身份呼之欲出。
世家大族出行即便轻装简行, 但跟随在马车侧面的侍女不加上含桃便有八个, 还有两个骑马的护卫, 后面跟随着的四个家丁。
规规整整地一同朝她行礼,好似她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
薛闻轻笑一声, 仰头看了看和煦的阳光, 想起自己那一场孤独又盛大的梦境,茫茫大雪内出现的要将她推入深渊之人, 露出了她的面目。
是她的长姐。
马车内帘子被掀开, 薛阮阮探出头来, 露出她那张在人前永远不会流露出半分憔悴的美艳面容。
发髻上簪的步摇在她眼前晃荡, 流露出独数她的懵懂与娇贵,令人心神荡漾, 她温软朝薛闻招招手, 好似之前一切从未发生过一般开口:九妹妹,快过来说话。
也是, 世家大族从来没有撕破脸一说。
不论内里腌臜成什么模样,外头总是光鲜亮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