狡辩终止。
林曦雾被顾无琢盯着,只觉头皮发麻,她扯起一个笑容:你、知道了啊。
的确,我是另一个世界来的。我身上带着任务,第一次是追求洛雲尘,促进他和越轻轻的爱情,第二次因为特殊原因,需要杀你。
我下不了手,因此转变任务。她走到近前,观察青年的神色,至于现在的任务,我因为限制不能开口
他问:完成任务后,你会回家吗?
林曦雾思索,如何尽可能委婉地解释这件事。思来想去,没有双全法,只能点头。
云舟下,黄梅戏仍咿咿呀呀地唱着,唱到织女被王母抓走,与丈夫与子女骨肉分别的桥段。
云舟上,二人间陷入长久静默。
林曦雾第一次,如此鲜明地感觉到,她和顾无琢完蛋了。
还好已经渡化识海中的邪气,他就算再难过,也不至于因她而死。
回家之后,几时再回来?
要在那边,待多久?
多久都行,我可以等。
阿雾。她听见顾无琢喊她,你说过,你喜欢我。
还是在骗我吗?
不是。林曦雾答得很快,我的那句话出自真心,我确确实实喜欢着你。
日光暖融融地照下,落在青年身上。他的面上血色褪尽,恍若尊精巧绝伦的白玉石像,谁人过来砸一下,便会碎成粉末。
林曦雾从椅子上起身,急急忙忙走向他,想再说些什么。
还没走到近前,她听他再度开口:既然要回家,那为何要救我。
若是从一开始就知道,他注定要失去她,他就该任乾坤针将心脏捣成肉泥。
她分明已渡化邪气,眼前人与邪修沾不到半分关系。可林曦雾偏偏觉得,如今的顾无琢,才算是发狂的魔头。
从他嘴里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尽力维持的最后一份平静。
因为我喜欢你。她答道。
顾无琢闭上眼,抬手拖住额头。
他习惯性地做出这个动作,长指抵在眉骨处,才发现灵台并未因崩坏而疼痛。
邪气褪尽,灵台大有愈合的趋势,可他却喘不上气。不止是眼眶发胀,连左胸口跳动的心脏,也像是被切作碎片,散作齑粉。
还有什么可问的?
原来人心是真的会痛,痛到窒息,喘不过气。
那我,怎么办?他唇瓣动了动,发出细若蚊蚋的疑问,阿雾,你说过要与我在一起。
林曦雾移开目光:对不起。
他似是怔住,而后惨笑一声。双目白花花一片,耳畔传来嗡鸣,顾无琢用力握住扶手,不让自己摔在地上。
顾无琢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喊着他的名字。
顾无琢,你听我说。他现在的状态应当差到极致,才会让林曦雾慌成这样。
顾无琢偏偏头,努力稳住心神,怀着渺小的希望,想听林曦雾说什么。
顾无琢,爱情没有那么重要的她的尾音发哽,你看,你是少掌门,实力强劲,有那么多追随者,就算没有我,也能过得很好。
一句话,将本就紧绷到极致的气氛,狠狠摔进谷底。
你是这么想的?
是、是啊。
顾无琢说不出话,时间似是被拉长,他的五感被封闭在黝黑囚笼中,断开与外界的联系。
过了很久,他才发现自己在笑。
还能问些什么?一切都被彻底挑明。
他所爱的,所眷恋的,不过是场虚无缥缈的幻梦罢了。
阿雾,你怎知在我的生命中,你不是我的全部?
阿雾,你是因为来自异世,知道我的事,最初我对你动手时,才半点儿不记恨我吗?他边笑边问。
林曦雾的脸上掠过茫然,一时间不记得顾无琢在说哪件事。
顾无琢:我伤了你,在魔兽林。
啊,那件事。林曦雾不知他为何突然旧事重提,那不是你的错,你要防备沈林檎,身体也不好,我没头没脑冲上来活该被捅。
看,她一直都是如此,除非踩到她的底线,便永远记恩不记仇。
对他是,对友人是,对初见的陌生人是,甚至对一根树藤亦是。
但没关系,他犯过的恶行,他记得就好。
从那个时候起,就是我欠了你。顾无琢道,现在回想,若不是那一剑,我根本不会接近你,对你产生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