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绮元思忖起来,虽说哥哥心地善良体恤下人,可他一个人出门在外,她到底有些不放心,不由询问:“他做的什么生意?可有具体地址?”
欢喜如实回禀:“做的茶叶生意,在西街买了一个仓库,专门存放货物所用。不过小的不确定他今日去没去仓库那里,避免您白跑一趟,建议您还是安心等他回来再说吧。”
周绮元了然于心,又问:“走了多久了?”
“巳时走的,”欢喜说到这里,径自猜测道,“想必快回来了。”
周绮元听后,朝屋内环顾,见到桌上放着两盘瓜果点心,都是平日里她喜欢吃的。心想,反正自己都来了,等他回来也没什么,于是道:“我知道了,我在这里等他一会儿,你去忙你的吧。”
欢喜应了一声,然后殷勤地为她斟茶倒水。
周绮元坐在桌前,百无聊赖地吃点心,嗑瓜子。
正值夏日,暑热正盛,周绮元嗑了半天瓜子,吃得犯困了,打了个哈欠。
好困哦,他还没有回来。
等他回来后,非得找他诉诉苦水不可。
现在嘛……
算了,太困了,先眯会儿再说。
周绮元伸了个懒腰从桌前起身,走到床前,接着,一头歪倒在了床上。
她想着只是小憩一会儿,于是面朝外侧躺在床边,鞋袜未脱,搭在床外。
她睡姿随意,只要不在母亲眼皮子底下,从来不管仪态雅不雅,一向都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哥哥的床好软,好香。
周绮元闭着眼睛这般想着,不多时,很快进入了甜甜的梦乡。
*
京城主街,周怀安头戴帷帽从酒楼里走出来。谁也看不到,藏在帷帽中野心勃勃、势在必得的轻笑。
他离开后不久,这间酒楼二楼一间包房内,两个男人分别坐在酒桌前,年轻点地低声问:“您觉得,此人可信吗?”
“不用担心,”
年长些的男人慢悠悠地喝了一口酒,“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我们同他来往多次,你没看出来吗,他就是个好功之人,急于在我们面前表现。如今朝中局势不稳,太子殿下虽人在东宫,可睿王那边也颇受圣上疼宠。周宜手握重兵,将来若有变故,此子定能派得上用场。”
年
轻男人缓缓点头道:“也是,周宜向来保持中立,他的儿子来投靠我们确实没什么奇怪的。这人庶子出身,袭爵无望,又没有背景,将来必然碌碌无为,只能另谋出路。有他作为我们的眼线,倒不用担心周家能翻出什么大浪。”
年长男人一派沉稳老练,掸了掸袖口:“聊得也差不多了,找个时间,让太子见上一面吧。”
“是,”年轻者略一拱手,语气恭敬,“这件事我来安排,届时给您音信。”
……
周怀安从外面回来,进屋看到周绮元侧卧在他的榻上,正睡得憨甜,不由脚步一顿,放轻了动作。
他轻声走上前,恰有一阵微风顺着门洞入内,扬起她双垂髫上系着的红色发带,青帐垂在床的两侧,朱红衣裙一半垂在床边,随风轻轻浮动。
他缓步走近了,看到小姑娘睡颜白里透红,娇憨可人。
周怀安眼里浮出轻浅笑意,想到什么,起身从衣柜取了一件自己的长衫,完了走回来,为她轻轻盖在身上。
欢喜走进屋,见人回来了,正要开口,被他抬手示意噤声。
周怀安看着小姑娘恬静地睡眼,等了片刻,确认她没有被惊醒,方才慢慢转过身,往外走去。
欢喜轻手轻脚地跟上前。
周绮元醒来时,已经是申时了。
阳光照进屋,洒在地板上。她坐起身,看着窗纸上轻轻摇曳的虚幻树影,当下有点蒙。
回想了一下,想起自己来找周怀安,完了等地犯困了在他床上小憩了一会儿。
看来,这是睡过头了。
她揉了揉额角,环视一圈,在屋内没见到周怀安,正打算出去看看人回来了没有。恰在这时,周怀安轻声走进屋来。
她立时笑起来,跳下床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说完想到什么,有点尴尬地整了整自己的衣裙,完了起身朝他迎了过去。
周怀安将她的动作神态尽收眼底,目色温和地看着她停在自己面前,清隽的眉眼染着笑意:“回来有一会儿了,”
说到这里,旋即又道,“听欢喜说,你有事找我。什么事这么重要,让你还专门跑过来一趟,等我到现在?”
想起自己惦念的事情,周绮元忽然抿住唇,手指在身前轻轻绞着,顿了顿,仰头看着他,启唇道:“你有没有办法,劝爹爹不要得罪魏皇后,假意趋附她?”
周怀安神色诧异:“你怎么关心起朝堂之事了?”
周绮元原封不动地将讲给周长庚的那个梦境与他说了一遍。
周怀安越听神色愈发凝重,最后听到家破人亡时,他下颌线绷紧。
周绮元看着他神色古怪,不由问:“怎么了?是不是被我说得吓到了?”
他敛眸,半晌,牵起唇,看着她,眼底沉黑隐晦:“如果我说,我也做过和你一样的梦,你信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