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梳凌云髻好了。”
“大人很少梳高髻呢。”弦鸣梳理着陆月寒的长发,轻声说道。
“富贵还乡么。”陆月寒微微一笑,从妆匣中挑出一枚凤钗递给弦鸣,“当然要盛装打扮了。”
待她细细描了眉,在唇上点上一点胭脂,又从妆匣中取了一对银耳坠佩上,弦鸣也已经为她绾好了发。
“大人真漂亮!”
陆月寒轻轻一笑:“偏你嘴甜。”
她口中虽然这般说,但是揽镜自照时也不由得暗自得意。陆月寒往裙子上系着玉环,心中却已经盘算开来:待她从陆府出来,很该去见一见宋令璋。
——难得打扮一番,怎么能不教未婚夫看一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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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家并非是京城人士,只是为了长子科举方便,这才狠狠心在京中置办了一个二进的小院子。陆月寒听说此事之后,不过是命人送了一张银票过去权做补贴,之后便再不曾过问。因此,这还是她第一次来到陆家在京中的宅院。
好在她知晓位置,又是宫中安排的车马,倒也不曾走岔了路。及到了陆府门前,府上正门大开,陆家长子陆琛亲自站在门口相迎。
“哥哥何必这般客气。”陆月寒婷婷袅袅下了车,含笑福身行礼。陆琛忙不迭还礼,又命人招待随从的内侍去吃茶,这才请陆月寒往正堂去。二人进了房中,分宾主落座,下人送上茶来,兄妹二人方才叙离别之情。
“知晓哥哥入京,本应早来拜会,只是我公务繁忙,一直不得空出宫,还请哥哥不要见怪才好。”陆月寒细语温声地解释道。
——公务繁忙是真,但是也不至于一直得不出空来。只是她在闲暇时候还惦念着给宋令璋做荷包,这才一直推脱到今日。
陆琛自然不会见怪,只道:“妹妹案牍劳形,愚兄焉有怪罪的道理?妹妹不必挂怀家里,在宫中当以国事为念才是。”
陆月寒轻笑,又提起前些日子送进宫中的贺礼:“哥哥送来的生辰贺礼我已经收到了,多谢父亲母亲挂念,也多谢哥哥一路辛苦。”
陆琛忙道:“一家子骨肉至亲,何必这样生分?妹妹喜欢便好。”
陆月寒
微微一笑,又问些“父母身体可好”“姐姐与外甥女如何”等家常话。陆琛自然不会拿这些事情来烦扰陆月寒,一一都道好。
“姐姐已经诞下二女,哥哥怎么至今还没有娶妻?”陆月寒状似打趣实则试探道,“可需要妹妹替哥哥保个媒?”
陆琛微微一笑,眼里多出几分真切的温柔:“母亲早先为我定下了冯家长女,两家已经换过庚帖,只等我春闱过后便要娶她过门。”
“原来如此,是妹妹失言了。”陆月寒想了一想冯家的家世,暗道陆家倒是谨守本分——陆冯两家门当户对,如此说来陆家并没有借着她的权势攀高枝的打算。
“若是哥哥能在春闱上得个好名次,也好教冯家姑娘面上有光。”陆月寒微微笑道,“幸而本朝宽恩,科考只推延至先帝百日后进行,若是如前朝一般,哥哥怕是要再等三年了。”
既然已经提及科考,陆月寒便也不再闲话家常,而是说起正事:“不知哥哥近日可有做文章?妹妹在读书一道上还略有几分心得,若是哥哥不嫌弃,可否教妹妹也看一看?”
陆琛自然是无有不应,找出几篇文章来递与陆月寒。陆月寒一一看过,心中便有了几分计较——她是大儒之女,自幼饱读诗书,看陆琛这几篇文章着实不算难事。
“这几篇文章做得有几分意思。”陆月寒从中挑出几份文章递与陆琛,“哥哥近日若是无事,不妨去拜访一番钱尚书。”
养兄做文章的水平比之她亲哥哥自然是远远不及,但若是挑对了主考官,会试上的名次也不会太差。这位钱尚书的文章风格同他养兄较为相似,那么,今次会试的座师便定了他罢。
她今日急着来陆府也正是为了此事。因着先帝驾崩,四月初四才过百日,会试也因此从二月九日延期至四月九日。如今已是阳春三月,春闱在即,主考官的人选需得快些定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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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决了一桩要紧事,陆月寒顿时轻松下来,与陆琛再闲谈几句之后便起身告辞。陆琛知情识趣,略留了一留便也不再坚持,只是亲自将陆月寒送出府门外。
“大人,回宫么?”驾车的内侍问道。
“不,先去皇城司。”陆月寒理了理衣袖,慢条斯理地答道。
虽说今日休沐,但是宋令璋那人一向勤勉,这会儿想必又是去了皇城司坐镇。横竖她已经出宫来了,不如去陪他用一餐饭,也正好将春闱主考官的人选告知于他。
更为重要的是,她想让未婚夫看一看自己盛装打扮的模样。
马车辚辚远去,在皇城司的门前停下,陆月寒熟门熟路地往里面走。如今早已经没有不开眼的皇城卫前来阻拦,都在路旁行礼恭送,陆月寒一路畅通无阻,直奔皇城卫提督的屋子。
“君珩——”
宋令璋抬起头,正看到陆月寒提着裙子迈过门槛。少女今日难得没有穿那一身制式的紫色官服,而是换了一身红底撒金花对襟长衣,内衬石榴裙,佩以白玉环。她款款而行,端的是雍容华贵,仪态万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