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老二唯唯诺诺地点头:“小人记下了,以后不敢再犯。”
马致才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丢人现眼的东西,赶紧出去,找大夫包扎一下。”
蒋老二起身要走,刘克庄一把拉住他,将他手上缠裹的衣服拆开,只见他掌心被割破了一道长长的大口子,兀自往外淌血。蒋老二流了太多的血,脸色苍白,叫唤道:“公子,痛,痛……”
又是那种哑巴吃黄连的感觉,刘克庄松开了手,蒋老二急忙走了。
此时望湖客邸的伙计和杂役都被吸引了过来,全聚在听水房外围观。刘克庄的目光扫过这些伙计和杂役,忽然道:“周老幺在吗?”
“周老幺啊,”马致才应道,“他昨天已经走了。”
“走了?”有了满地血水和蒋老二改口的事发生在前,刘克庄已经不觉得惊讶了。
“他家里捎信来,说给他讨了个媳妇,他便结清工钱,赶着回家娶媳妇,说是再也不回来了。”
“他家在何处?”
“说是在常州,具体在哪,可就没人知道了。”
常州那么大,不知具体地址,根本无从寻找周老幺。刘克庄暗暗摇了摇头,就算知道周老幺家住何处,就算把周老幺找了回来,谁又能保证周老幺不会像蒋老二那般改口呢?
“刘克庄,”韩?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你不是要找人与我对质吗?赶紧把人叫出来啊。”
刘克庄转头盯着韩?,眼中如有火焚。蒋老二打碎花口瓶,血染当场,俊哥当着众人的面端水摔倒,将血水冲得满地都是,覆盖了之前的血迹,周老幺更是直接辞工回家,找不见人,他明知这些事一定是出自韩?的指使,却又空口无凭,拿韩?没有任何办法。
忽然间,望湖客邸外脚步声大作,似有一大群人闯了进来。
韩?听见这阵脚步声,面露冷笑,道:“刘克庄,你嘴巴不是很厉害吗?怎的不说话了?”
伴随着成片的脚步声,一大批府衙差役在赵师睪和韦应奎的带领下冲进望湖客邸,来到了听水房。一见韩?被辛铁柱擒住,赵师睪脸上肥肉一抖,道:“你们这是干什么?还不快放开韩公子!”立刻吩咐差役上前,要解救韩?。
辛铁柱怒目瞪视,丝毫没有放开韩?的意思。叶籁、赵飞等武学生一拥而上,不约而同地挡在了辛铁柱的身前。
“又是你们这帮学子!”韦应奎道,“昨天在苏堤,你们公然与本司理作对,今天知府大人亲临,你们还敢如此,当真是无法无天了!”
刘克庄道:“韦应奎,你是临安府司理参军,赵大人,你是知临安府事,有人在临安地界杀人,还公然破坏证据,威逼证人,企图弄虚作假,遮掩罪行,你们难道要坐视不管吗?”
“本府治下,有人敢如此胆大妄为,”赵师睪大肚子一挺,“本府定然绳之以法,严惩不贷。”
刘克庄指着韩?道:“杀人凶手就在这里。”
“你是说韩公子杀人?”赵师睪顿时一脸不以为然,“这种话可不能乱讲。你说杀人,那被杀者何人,尸体在何处,可有人证物证?”
“韩?杀害府上婢女,尸体尚未找到,人证物证原是有的,如今却被他破坏,全都没了。”
赵师睪道:“既无人证,又无物证,连尸体都没有,你就敢张口胡言,污蔑韩公子杀人?”
刘克庄直言韩?破坏证据,赵师睪却根本不当回事,丝毫没有追究的意思,反而说他污蔑。他早知赵师睪与韩?私下会面,定然暗中勾结,此时眼见为实,心中又是失望,又是愤慨。他心念一转,道:“韩?破坏证据,杀害婢女一事的确难以证明,可他派人害死熙春楼的月娘,却是确凿无疑。”
韩?道:“什么月娘?我压根不认识。”
刘克庄手指史宽之,道:“腊月十四那晚,你和这位史公子叫了几个角妓去望湖客邸,其中有一个身穿彩裙的角妓,就是熙春楼的月娘,你敢说不认识?”
韩?看向史宽之:“史兄,那晚的角妓里,可有一个身穿彩裙的?”
史宽之微笑道:“时隔这么久,这种小事,谁还记得?”
“我就知道你们不会承认。”刘克庄道,“那晚之后,月娘音信全无,再无踪迹,直到昨日,她被发现死于西湖之中,尸体已被打捞起来,眼下就停放在提刑司。”
“原来你说的是昨天捞起来的女尸。”韩?道,“我听说了此事,可我听说那女尸面目全非,根本认不出是谁。”
刘克庄道:“宋提刑已经当众验过尸,死的就是月娘。”
宋慈从进入听水房开始,便一直站在一旁,未发一言。韩?朝宋慈斜了一眼,道:“宋慈又不是圣人,他验尸难道就不会出错?”
宋慈终于开口了,道:“尸体右脚上有烧伤,那是月娘自小留下的,尸体的衣着首饰,也与月娘相同。我找熙春楼的人认过尸,死者确是月娘。”
韩?狡辩道:“临安城何其之大,衣着首饰相同之人比比皆是,天底下有烧伤的人也多的是,凭什么脚上有烧伤的就是月娘?”
“韩?,你再怎么强词夺理,那都没用。”刘克庄盯着韩?,“你派人追赶月娘,在苏堤上逼得她落水淹死,有人亲眼瞧见了。”
“是什么人亲眼瞧见了?”赵师睪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