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惊讶于宋慈已查出真凶一事,过了片刻才回过神来,领着几个家丁追出月洞门,将宋慈等人拦在射圃之中。
宋慈张开双臂,将刘克庄和王丹华护在身后,十几个同斋也都紧紧围聚在他身边。
韩?瞪着宋慈,怒道:“你个驴球的,又来熙春楼那一套,还想从我眼皮子底下……”
他话未说完,却又一次被人打断,只不过这一次打断他的不再是宋慈,而是从中门方向火急火燎奔来的一人。
“臭小子,总算找着你了!敢绕着弯子骂我,看我今天不把你的臭嘴撕烂!”来人又高又瘦,竟是辛铁柱身边那个名叫赵飞的武学生。
赵飞不是孤身一人前来,而是带了好几个武学生,都是在琼楼上出现过的。
刘克庄看清来人,笑道:“我几时绕着弯子骂过你?”
“你骂我是女人,还是那种淫贱下作的女人!”
“这我可就不明白了,我只说你是武学糙汉,何时骂过你是女人?”
“你在琼楼问我姓名,还说我如燕雀一般,当我听不懂吗?”
刘克庄笑道:“难不成你还真听懂了?”
赵飞当然没有听懂,他是在宋慈和刘克庄走后,经邻桌一位酒客提醒,才算明白过来。刘克庄曾问他是不是叫赵飞,又说他如燕雀一般叽叽喳喳,赵飞与燕相合,便是赵飞燕。赵飞燕在汉朝时恃宠而骄,荧惑皇帝,野史中还记载她与宫奴通奸,淫乱宫闱。赵飞本就对刘克庄心怀怨恨,一听刘克庄竟绕着弯子骂他是赵飞燕,明摆着是欺他无知,顿时火冒三丈。他酒宴也不吃了,瞒着辛铁柱赶来太学,要找刘克庄的麻烦。
几个武学生也气刘克庄不过,听说赵飞要去收拾刘克庄,都借口离开琼楼,偷偷跟着赵飞赶来了太学。
“我听没听懂,你小子都逃不了这顿打!”赵飞卷起了袖子。
刘克庄笑道:“短长肥瘦各有态,玉环飞燕谁敢憎?你若真听懂了,就该知道我没有骂你。我那是在夸你。环肥燕瘦,倾国倾城,试问古往今来,有几人能得此高评?”
赵飞本就生得又高又瘦,一听这话,尤其是“燕瘦”二字,不还是绕着弯子骂他是赵飞燕吗?他气得暴跳,正要动手,一旁韩?忽然道:“一群腌臜泼皮,敢来太学耍横?还不给我滚!”
太学与武学只有一墙之隔,历来相互仇视,韩?虽然整天在外花天酒地,可仍自视是个太学生,一贯对武学瞧不上眼,再加上赵飞一上来就打断他说话,言辞间根本没把他当回事,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腌臜泼皮之语,比武学糙汉更为难听,赵飞当场就要发作。一个武学生忙低声道:“他是韩?,韩太师的儿子。”
“太师儿子又怎样?”赵飞怒道,“就是天王老子,我也照样收拾!”
韩?火冒三丈,也不管宋慈和刘克庄了,指着赵飞等人道:“一群驴球的,给我打,往死里打!”
几个家丁冲了上去。
几个武学生敢来太学惹事,自然也非善茬,没一个退缩,都跟着赵飞动手。
眨眼之间,两伙人就在宋慈眼前扭打成了一团。
宋慈正打算出声阻止,忽见一人从中门方向赶来,是辛铁柱。
韩府的几个家丁都是练家子,身手不弱,与平日里习练拳脚、耍枪弄棒的武学生斗起来,还能算是旗鼓相当。可辛铁柱一进射圃,一拳一个,转眼就将几个家丁全揍趴在地上。
赵飞大出一口恶气,一声“辛大哥”刚欢喜爽快地叫出口,不料辛铁柱回手就是一拳,打得他半趴在地,脸颊肿起老高。
辛铁柱脸色铁青:“回武学!”
几个武学生一声也不敢吭,赶紧扶起赵飞就走。
“好啊,是你这个驴球的!”韩?认出了辛铁柱,前夜他去习是斋找刘克庄的麻烦时,正是辛铁柱帮着宋慈跟他作对,“你自己送上门来,真是再好不过!”
辛铁柱对韩?毫不理会,向宋慈拱手道:“宋提刑,多有得罪,告辞。”转身欲走。
“打了人就想走?”韩?指着躺在地上的七八个家丁,摇头晃脑地道,“宋慈,你不是提刑吗?你倒是说说,把人打成这样,照我大宋刑统,该如何处置?”
“轻则杖六十,重则流三千里。”一旁的史宽之手拿折扇指指点点,尖声尖气地附和道,“把人伤得这么重,我看怎么着也得流一二千里吧。”
“史兄说的不错。宋慈,你还愣着做什么?”韩?道,“还不快把这帮武学生抓了,下狱处置!”
宋慈道:“是你的人动手在先。”
“那又如何?”韩?道,“我只不过随口说几句醉话,你就把我下狱关押,这帮武学生打伤我这么多人,你却当没看见。我看你是和这武学生有交情,想知法犯法,包庇他们吧。”
辛铁柱听闻这话,也不走了,道:“宋提刑,人是我打伤的,与他人无关,你要治罪,就治我一个人的罪。”
几个家丁的确是辛铁柱打伤的,可麻烦却是赵飞带头惹出来的。赵飞听出来辛铁柱是想把罪责揽于一身,道:“辛大哥,不关你的事……”
辛铁柱手一摆,不让赵飞说话。
韩?冷笑道:“宋慈,还不抓人?”
宋慈却道:“转告太师一事,有劳了。”又向辛铁柱道:“辛公子,请回吧。”话一说完,亲手扶着刘克庄,从韩?的身边经过,径直离开了射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