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的绿柳听到褚明朗的声音赶紧走了进来,恭顺的垂着头,没有乱看。
白玉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可是她现在的体力,不允许她乱动,就连撑起身这么一个小动作,都费了她好些力气。
褚明朗站起来,踏过她,下了床,等着绿柳的伺候,红绫也被叫了进来,温水被她递到了白玉的嘴边。
白玉也没有矫情,一口喝尽,“多谢。”
红绫本意是为了她喝水之后,让她继续躺床上休息,哪知道白玉自个儿撑了起来。
“姑娘,你这身体还弱着,沈大夫说了,最好卧床休息。”
“不行。”白玉颤颤巍巍的站身子,想去一旁的架子上把衣服拿过来。
还没有走近,她的手腕就被褚明朗握住,人一软,摔到了大少爷的怀中。
“大早上的投怀送抱?”
“没有。”她挣扎了两下,使不上劲,索性不再动弹,“说好的,今天让我去忆雪院。”
“亏你还惦记着。”褚明朗一松手,让白玉歪斜的站着,“你要是能走出这个门,我就让你去。”
将、军府大少爷的房间可不小,白玉本来就浑身没劲,没走两步就软倒在地。
可是褚明朗没有发话,红绫和绿柳对视一眼,谁也不敢上前。
白玉在大少爷身边,委曲求全的伺候了三天三夜,为的就是今日能去忆雪院。
没想到昨晚大病一场,身体不经用,现在连走路都困难。
就算是摔倒在地,她也没有放弃,一点点的往外爬去。
只要出了这个门,她就能去看望母亲了,还有她母亲肚子里未出生的弟弟妹妹。
父亲死了,除了母亲,未出生的弟妹就是她唯一的亲人,她一定要去忆雪院,去问问母亲,父亲死的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绿柳和红绫站在屋子里面露不忍,白玉本来湿透的衣裳,又一次被汗水打湿,脸色苍白,她紧咬着嘴唇,就连披散着的头发也被汗水寖湿。
屋子里的一小段全是她流下的汗水水渍。
今日的天气不错,屋子里的门帘被吊到门外,还有一点儿,还有一点儿她就能爬出这个门了。
白玉的眼底满是希望。
可惜,这个希望褚明朗打破。
在白玉咬着牙趴在地上的时候,他一直皱着眉。
不相信这么娇弱的女人,还有这么坚强的一面。
直到她马上就要爬到门口,褚明朗才动了身,径直走到白玉的面前。
“求我一句,真的就这么难吗?”
听了这话,白玉还是理也没理,还有一点点,还有一点点就爬到门口了,褚明朗作为将、军府大少爷,当着红绫绿柳的面,绝对不可能做言而无信之事。
可惜,她忘了,褚明朗私底下本来就喜怒无常,更何况,为什么要对她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丫鬟,言而有信呢?
等她再一次伸出手往前爬的时候,褚明朗的脚,踩到了白玉的手上。
白玉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了他一眼,“大少爷,难道,您说话不算数吗?”
“算数!当然算数了。”褚明朗勾起一抹邪笑,“你继续啊,我做我的事,你爬你的。”
她明白了,这是存心就没想过让她真正的出这个门。
可是她不服!
心里憋了一股气,一只手使不上劲,还有另外一只,另外一只用了还有双脚!
刚想继续动,手背上传来钻心的疼痛。
褚明朗看她还是不妥协,脚上使了劲,死死的踩在她的手背上碾了碾。
“啊!”
白玉没能忍得住,痛呼出声。
等到褚明朗的脚移开时,手背已经是通红一片。
她也因为疼痛,大口大口的抽气。
没了阻碍,白玉还是想往外爬,另一只没受伤的手使了劲,又爬出一小截。
褚明朗看着这不屈的身影,终于又像是看到了当初的那株狗尾巴草,眼神里多了几分玩味儿。
脚下还是没有留情,一脚踩在了另一只手的手臂处,没收住力气,咔的一声,骨头好似错了位。
“少爷手下留情啊!”
绿柳和红绫没能忍得住,还是帮着白玉下跪求情。
“少爷,白姑娘还在病中!”
“哦,你们不说,我都快忘记了,白玉还生着病?我看她这个样子,倒是有劲的很。”
褚明朗睁着眼睛说瞎话,那白玉也不知是痛的,还是累的,满身是汗,狼狈不已,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喂?怎么不继续了?”
半天没看见动静,上前踢了两脚。
结果人跟死了一样,昏迷了过去。
“少爷,这。”绿柳和红绫不知所措,少爷没发话,她们也不敢有其他的动作。
刚才给白玉求情,已经算是她们做的最出格的事情。
“红绫,去煎药,绿柳去请沈大夫。”
褚明朗倒是不慌不忙的把白玉从地上抱了起来,放回到床上。
这半天,倒是白爬了。
沈辞一早上又被请到将、军府,看到白玉的情况,再好的脾气也没能忍得住,“褚少爷!您就是这么对您府中丫鬟的吗?”
一般来说,门第越高,主子对丫鬟小厮就会越好,高门大户的人家,很少有蹉跎手下人的。
“沈大夫,我怎么对我府中的丫鬟,怕也是轮不到你在这里说三道四?”褚明朗眯着眼看着他。
这个沈辞,要不是看在他真的有几分医术在身上,他早在昨日碰到白玉的时候,就已经没了双手。
第52章 坚持到底的执着
“褚少爷,我当然知道这些,但是一个医患一定会对自己的病者负责任,如果连最基本的医嘱都不遵从,那这病,也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好,既然这样,下次还请您另请高明,我怕这样下去,会砸了我万和堂的招牌!”
抛开他对白玉的心疼不说,就算是碰上其他病患,沈辞也是这一番说辞。
他说的这么义正言辞,褚明朗倒是心底又对他多了几分另眼相看。
白玉这次晕过去,是昨日的伤寒本来就还未痊愈,今天又不知道做了什么活计使得自己精疲力尽,还出了一身汗未擦洗,身上已经发出酸臭的味道,这些都不是最严重的。
最严重的是手背上的伤,红肿一片,就连手指的骨头都有些错位。
她到底是经受过什么啊!
沈辞心疼不已,面上有些许的阴沉,好在是背对着褚明朗的,他并不会瞧见。
小心翼翼的包扎好手之后,他深呼吸两口才转过身,也不看褚明朗一眼,自顾自的和红绫交代好一切,才面对这将、军府的大少爷褚明朗。
“褚少爷,融沈某人斗胆多嘴,如果白姑娘的病一直时好时坏的,一次两次看不出什么,但是长此以往,那身体会彻底垮掉。”
多的,他也不说了。
看完病,沈辞又带着药箱离开。
如今万和堂在上京的名声打了下来,每天的医患都是不间断的,但是每次碰到将、军府递来的牌子,他总会推掉手上的所有事务,先去将、军府,为的就是希望能够好好照顾白玉,就算是碰上给府中其他主子治病,能远远见一眼心上人,也是好的。
“沈大夫回来了!”
万和堂里人满为患。
这段时间,因换季而生病的人不少,沈辞开了万和堂之后,就收了好几个家里贫困的药童帮着打杂学习,过去一个多月,已经有两三个上了手,就算他没有在万和堂,也能开一些基本的伤寒药物。
“师父,将、军府那边,下次还是您亲自去吗?”上来接过沈辞药箱的,是秋言,秋言今年十二岁,还是个小孩子,不过机灵又好学,天赋高,是沈辞最喜欢的一个药童。
“对,只要是将、军府的,我都亲自去。”沈辞揉了揉太阳穴,又坐到前厅的桌子前,开始诊治后面的病人。
与万和堂的热闹不同,将、军府褚明朗的院子里,所有丫鬟小厮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就连刘午都战战兢兢的。
这沈大夫居然敢这么对大少爷说话,真的是胆子大。
“去,查一下沈辞。”
“是。”刘午得了吩咐退下去。
房间里就只剩下了床上不省人事的白玉,和褚明朗。
褚明朗认真的打量起白玉来,白玉的模样,比不上连翘,稍微比绿柳和红绫稍有姿色,病中更是带了几分柔弱,看着就想让人把她拥入怀中好好疼惜一番。
可惜,她遇上的是褚明朗。
苍白的脸色,和刚才沈大夫说的一番话,让他心里更是烦躁,上手捏了双颊,让脸色绯红看起来有了血色,他的心底才好受了一点儿。
狗尾巴草哪有这么容易死?
下午前边儿来了信,褚明朗有事出了府,到晚上都没回来。
倒是白玉睡了一天之后,身体好了些,晚上又吃了两大碗粥才有了力气。
“大少爷呢?”白玉还躺在褚明朗的床上,脸色有了几分真实的血色,这次不是被掐出来的。
“大少爷今儿下午就有事出去了,白姑娘可是有什么要紧事?”绿柳可不敢像红螺那样没脑子,把白玉当个普通的一等二等丫鬟来看待。
她就是所有人的前车之鉴,对白玉,就算现在没得个正经身份,看大少爷对她的模样,尊重几分,总是没有错的。
出去了?
白玉从床上起来,绿柳赶紧从一旁的衣架子上把准备好的衣服给她披上,可不能再让她病情加重了。
“大少爷答应过我,让我今天去忆雪院的。”
“可是姑娘,这,这天都黑了。”绿柳难为情的看了一眼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