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头柜上,放着一本盲文书籍。
停留在63页,应该阅览过一半了。
景澄的心又踏实一点,他开始看这些东西,已经在慢慢接受了吧。
说明他还是想要活下去的。
见他是真的睡着了,景澄去到沙发那里,躺了下去。
每次一吃感冒药,他就容易犯困。
迷迷糊糊中,景澄好似睡熟了,梦里光怪陆离,怎么也醒不过来。
他看见谢钦言走到悬崖边,伸手想要拉他一把,可最终还是头也不回跳了下去。
“哥——”
景澄在梦里撕心裂肺地哭喊,“你不要抛下我一个人,我不能没有你的,哥哥……”
听到不安的呓语,谢钦言循声走到沙发旁。
他白天黑夜已经颠倒了,精力耗尽,随时倒头就睡,一睡就睡得很熟,并不知景澄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直到他喊了一声“哥”,把他吵醒。
随后,他又听见抽泣的声音,嘴里呢喃着不知在说什么。
摸索着来到沙发旁,不小心触碰到景澄的肩膀,谢钦言感受到不寻常的热意。
拧起眉,他不动声色往上摸,从下巴到鬓角,终于摸到额头,掌心被烫了下,温度灼人。
“景澄。”
谢钦言贴在他耳边喊了声。人还是没醒。
顾不上那么多,他转身出门,却因为太慌太忙,猛地撞到墙角,又撞到了门框上。
感觉不到疼似的,谢钦言立刻拉开门叫人。
家里有佣人在,跑进来后一看景澄,吓得不得了。
“小少爷的脸都红得不像样了,来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突然烧得这么厉害?不会高烧惊厥吧?”
佣人在这里也工作了十多年。
景澄小时候有过这种经历,严重到全身抽搐,医生说再晚送一会儿,人可能不行了,那时大脑已经休克了。
“快点送人去医院。”
谢钦言不知道她在废什么话,如果他能看到,肯定第一时间背起景澄出门了。
佣人看到谢钦言阴冷暴戾的神情,被吓到愣了两秒。
他发怒时瞳仁会颤,衬得那双空洞无物的眼睛格外恐怖。
反应过来,佣人赶紧联系司机,却在这时听见景澄哑着嗓子说:“哥,我没事。”
他的手撑着沙发坐起来,低声解释:“我刚刚梦魇了,醒不过来。”
看他说话还很清醒,佣人松了口气,去拿体温计。
景澄测完,显示38度5,烧得是挺厉害,但他嘴上还是说没事,让谢钦言放心,等下吃片退烧药就行。
“要不还是去医院看看吧,看了安心。”佣人见谢钦言不吭声,在旁劝说。
景澄抿唇望着谢钦言,想看他什么态度,结果人猛一转身,冷冷说了句:“身体是他自己的,别管。”
“这………”
佣人左右为难,景澄小声说:“你帮我拿退烧药过来就行,真没事。”
“那行吧。”
佣人虽然这样应下,出门还是给唐秋云打电话报告了,万一有什么事儿,她可担不起责任。-
吃过退烧药,景澄看了眼坐在那儿当雕像的谢钦言,又躺回沙发。
药物使人犯困,他想和哥哥聊天也提不起精神。
结果刚闭上眼,有人对着他的小腿踢了下,“出去。”
谢钦言站在沙发旁,独自陷落在无尽的黑暗中,面上如覆了一层寒霜。
明明有自己的房间,非要赖在他这儿。
跟以前一样,碰到打雷下雨天就钻进他的被窝,非要跟他一起睡,赶也赶不走。
最初,谢钦言还没意识到自己对他的感情,兄弟俩躺在一个被窝里,各据一边,也不会产生异样的想法。
直到有天早上,谢钦言醒来时发现景澄的腿缠在了他的腰上,他低头看见的第一反应居然是……他腿好白,想摸。
那一年,谢钦言16岁。
他清楚意识到自己不正常了。
景澄睁开眼,装作气若游丝,“我没力气,除非哥哥你抱我。”
虚弱成这样也不去医院。还好意思说。
谢钦言冷言嘲讽,“我以前没看出来,你脸皮这么厚。”
“是啊,还不都要感谢哥哥你挖掘出了我的潜能,有这本事,我回头帮人要账多少也能赚点。”景澄四两拔千斤挡了回去。
谢钦言沉默地抿住唇,被噎得一时无言。
景澄打个哈欠,闭上了眼睛,嘴里还在说:“我只是在你这儿睡觉,又不讲话,不会打扰到你,哥哥连这都接受不了,是不是心乱如麻啊?”
“闭嘴。”
“看吧,恼羞成怒了。”景澄困倦得缩起来,嘴里嘟嘟哝哝的,“哥哥,别太刻意,我又不是看不出来你在装。”
景澄每句话都像锋利的小刀,毫不留情地往最无力反驳的点上戳。
当然,若不是生病,他也不敢在谢钦言面前这般放肆。
谢钦言很想知道景澄是用怎样的表情说出那些话的。
果然长大了,都会怼人了,不像以前被人骂也磕磕绊绊反击不了一句。
沉默半晌,谢钦言才出声:“仗着发烧,蛮横耍赖,真以为我不敢拿你怎么样?”
他目光下敛,长睫毛微微垂落,左眼睑处有一颗浅淡的泪痣,眉梢带怒,更多的是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