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延闭着眼睛道:“本来我给人算卦是少于千金不谈的,不过看小二哥你有缘,你既赠我良言数句,我也赠你一句避祸之法,以后瞧见那光头的、红衣的、戴珠的、托佛的、凶恶的,还是及早避开为好,否则会有血光之灾。”
“什么什么什么?”
小二闻言疑惑掏了掏耳朵:“什么光头红衣乱七八糟的,马上到午时客人就多了,您赶紧上楼睡去吧,别在这占着茅坑不拉屎,不然掌柜的瞧见了可要骂。”
他语罢将抹布往肩上一搭,转身去跑堂了,恰好这时外间来了一群客人,小二正准备迎上,待看清他们的面容时却身形一僵,下意识顿住了脚步。
这群人约摸有三四个,身披红巾僧袍,穿得像个喇嘛,个个都有九尺之高,最外面围着一件红麻披风,将脸和身体挡得严严实实,腰间或背人皮鼓,或插人骨笛,为首的那个格外壮硕,身形一横连门都挡住了,光线顿时暗了不止一星半点。
有人无意识嗅了嗅,发现空气中渐渐多了一股浓厚的腐臭味,像尸体死了没埋一样,又恶又腥,熏得眼睛都泛泪花。
“呕!”
不知是谁忍不住吐了出来。
那群僧人却无所觉,像一座缓慢的大山,缓缓挤进客栈,顿时臭气更浓。
为首的那人是唯一露脸的,只见他右手托着一尊小小的黑漆漆的佛像,脖子上戴着一圈足有婴孩拳头大小的珠子,脸颊透着一股不正常的青黑色,有些地方已经开始溃烂,像是什么东西发了霉。
他迈步一走,那破烂僧鞋掉了半边,露出里面的森森白骨,一双脚竟是烂得只剩骨头。
又一阵风过,吹起后面几名喇嘛的衣袍,那红布下方的胸膛已经烂得露出条条肋骨,浑身只剩零星皮肉了。他们却好似浑无所觉,缓慢跟着前方那人移动,白骨森森的脚踩在地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客栈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停住了筷子,惊骇看着眼前一幕,小二更是心惊,回想起陆延刚才说的那番话来:
光头的、
红衣的、
戴珠的、
托佛的、
凶恶的……
岂不是都对上了?!
小二思及此处眼皮子狠狠一跳,竟是有些不敢上前,他就那么一会儿犹豫的功夫,同伴已经在掌柜的死命催促下硬着头皮迎了上去,胆战心惊道:“几位佛爷驾临真是让小店蓬荜生辉,不过房间已经客满,桌子也不够用了,要不您几位辛苦辛苦,换家……”
“啪——!”
他话未说完,只见那为首的恶僧忽然伸出蒲扇大的巴掌狠狠扇去,直接将他半边脸的牙都打断了,整个人飞出去砰一声砸在了桌椅上,登时木屑纷飞,这番动静把四周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说是满店皆惊也不为过。
那喇嘛却没事人似的,如巨兽般缓缓挤了进来,双脚一踏,地砖都碎成了蛛网,只见他在桌边落座,声音低沉浑厚,像念经一般道:
“肉,肉,肉,肉……”
他身后的三名同伴也跟着挤进来,四人围坐一个桌子,一人一个屁股就把横条板凳占得满满当当,像猛兽等着开餐,像中了邪似的,齐齐低声念道:“肉……”
“肉……”
“肉……”
他们的声调低沉呆板,晴天烈日硬生生让人听出了一身冷汗,只觉如魔音贯耳,像是钻入了寺庙的钟里,有人从外面狠狠撞了一声,脑子疼得快要炸开。
掌柜看见这副场景都吓傻了,更不提那挨了巴掌的跑堂,整个人早就昏死过去,脖子没被扇断已是老天保佑,剩下的几名跑堂也是吓得双腿发抖,连站都站不稳了。
之前和陆延说话的那名小二面无人色,腿一软噗通跌坐在地,他借着桌椅遮掩颤颤巍巍挪动双腿,几乎是爬到了陆延那桌,仰头欲哭无泪道:
“大仙!大仙救我啊!”
第233章 惹祸的嘴
陆延还没出手,旁边就已经有名年轻公子掀桌而起,拔剑指着那些喇嘛厉声怒骂道:“哪里来的臭秃贼,吵得人耳朵疼,客栈都被你们熏臭了,还让不让人吃饭,识相的立刻滚出去,否则休怪我手里这把剑不客气!!!”
他剑峰冒着寒光,一看就绝非凡品,只是不知修为如何。
众人心里刚刚冒出这个念头,就见那手托着黑佛像的喇嘛忽然停止了声音,他缓缓起身盯着那名说话的年轻修士,像是发怒般恶狠狠扯下身上蔽体的披风,露出血肉模糊的胸膛,然后伸进肋骨间硬生生扯了一块皮肉下来覆盖在那黑佛像上,低声飞速念咒。
大家何曾见过这等场面,顿时满场哗然,都不知道这胖喇嘛要做什么,唯有陆延沉声提醒道:
“速破他手中的肉身佛,否则等他念完咒就来不及了!”
那剑修闻言一愣,反应过来立刻出招刺去,然而还是晚了半步,只见那喇嘛手中的黑色佛像忽然悬空膨胀数倍,变得足有真人大小,面目凶恶,六臂四头,每只手上都拿着地府刑具,有那勾舌头的铁镰,戳眼珠的刀勺,敲骨的狼牙锤,一步步朝着他走来,竟像活过来了一般。
那剑修功夫也有些路数,想来应该出自名门正派,只见他快如闪电攻向后面那个念咒的喇嘛,那尊黑佛却嘶吼一声直接扑了过来,胳膊飞速变长,死死攥住了他的肩膀,另外两只手刀刃交错去敲他的天灵盖,另外两只手则握着武器朝他腹部刺去,一副要把人活生生解剖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