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延听出他的失意:“世间机缘强求不得,焉知你日后便没有别的造化了吗?”
唐素摇摇头道:“随便了,反正你我已是如今境地,再怎么样也是给人做炉鼎的,对了,方才听你提起曲家祖先的事,怎么,你对他们家很熟吗?”
陆延昨天晚上补充了3%的能量,虽然没办法解锁这篇书中世界的全部内容,但却已经能看个前篇,他见唐素一脸好奇,叼着馒头笑眯眯道:“你若想听我讲故事,晚上替我扫一回院子如何?”
唐素撇了撇嘴:“就你不吃亏,行了行了,快说吧,我替你扫一回就是了。”
“好兄弟,讲义气!”
陆延满意将袖袍一捋,手中拿着一根筷子敲了敲盘沿,颇有说书先生的风范:
“话说数万年前,天地混沌,盘古开辟鸿蒙,妖魔肆虐人间,为保人族太平,修仙者便因此诞生,这其中便有那曲家的先祖——青龙剑仙曲流儿!”
“此人本是望州青龙江边的一个渔民……”
陆延方才那一出招本就震慑全场,不少人都在暗中关注,又见他开头说的有趣,纷纷侧耳倾听想得知一些仙闻轶事,却冷不丁听见他说曲家先祖是渔民,想起刚才曲少潭骂陆延是个小小渔民之子,忍不住喷笑出声。
这陆延也太小心眼了,莫不是在故意报复?
就连曲少潭也是额头青筋暴起,牙齿咬得咯吱响,欲起身和陆延拼个你死我活,他身旁的同伴连忙将他按下,压低声音提醒道:“好汉不吃眼前亏,你何苦去招惹他!”
曲少潭气得胸膛起伏不定,低声吼道:“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他辱我先祖吗?!”
同伴没了法子,只能连连相劝:“你且听他说,倘若说不出个四五六来,我们必然替你找回场子。”
曲少潭也只得忍着怒气,听陆延在不远处侃侃而谈。
“这曲流儿自幼生长在江边,幼时便见那江底的青龙出来吞吃活人,扰得百姓苦不堪言,心中暗自立誓,定要替乡亲铲除了这一祸患,可他一个渔民出身的穷小子,又上哪里习得仙法武术,来斩杀这条千年大蛟呢?”
众人闻言不由得心有戚戚,是啊,他们这些穷苦出身的老百姓,生平最难踏入的便是两道门,一是仙门,二是官门,实在遥不可及。
有人忍不住问道:“那曲流儿是如何做的?”
陆延道:“曲流儿虽有此心,却一直没能做下决断,真正促使他踏上求仙路的,乃是血亲之痛。”
“有一日曲父和乡亲结伴出海打渔,却不甚遇上江底蛟龙兴风作浪,被活生生吃进了肚子里,船破人亡,连个尸首也无。这种事在渔村中每隔几日都会发生,但真正落到自己身上,方知有多痛!”
“那一夜,曲流儿彻底成了孤家寡人,有好心村民见他年幼想要收养,却被他婉言拒绝,他只是带着一把用山上木柴砍成的木剑,在一个江水翻腾的夜晚决然离开了渔村。”
“你问他要做什么?求仙?或许是吧。”
“听闻南海有仙山,这名少年就背着一把木剑,不远万里踏上了茫茫求仙路,那无名山他翻了万万座,有名的路走了万万条,从春到冬,不知几个寒暑,最后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冬日抵达了蓬莱山。”
旁人不由得听入了神,修仙者若想去万里之外,自有神兽香车拉送,再不济捏个法诀也是可以的,可那曲流儿一介少年身,竟是徒步走了过去,这是何等毅力?
唐素眼睛亮晶晶的,他很希望那少年可以学成归来,毕竟每人心中都有一个英雄梦:“那仙人可是收了他为弟子?”
就连曲少潭也悄悄竖起耳朵倾听。
陆延却笑了一声:“那山确实是仙山,仙山上也确实住着仙人,只是他有仙童伺候,早已不收弟子,更何况还是一介小小的贫寒少年,曲流儿既无根骨也无来历,若人人都求上一求便可得道修仙,那天下岂不尽是修仙者?”
大家虽然觉得黯然,但这句话也不无道理,仙门世家自视甚高,又岂会低下头颅去救什么寒门少年。
“陆延你快说说,那曲流儿后面是如何成了剑仙的?”
陆延淡淡道:“他在南海仙山之下跪了整整五日,一步一叩首也未能求得山门大开,那些仙童甚至将曲流儿围在中间出言戏耍,一剑斩断他手中木剑,开口嘲笑道:你瞧,你连把像样的剑都买不起,如何来修仙呢?还是自己下山去吧,凡人有凡人的宿命,生老病死本是常态,你又何必强求仙途改命?”
“这些混账!”
有人忍不住怒而捶桌,赫然是曲少潭,他幼时只听家人夸赞祖上风光无两,却万万没想到自家先祖未成名之时过得如此艰苦,连小小仙童都敢戏耍,只恨不得冲上去一人砍一剑出气才好。
陆延不知道说话的人是谁,只当是听故事听入神的仆役,他抿了口茶,这才在众人或期待或愤怒的眼神中继续道:
“那曲流儿一路走来受过无数白眼,闻言却也不发怒,只见他扔掉木剑,从地上艰难爬起身,抬头看向那紧闭的山门。”
“仙人,我走了很远很远的路才来到这里。”
“我没有银钱,没有念过甚么书,我的父母祖辈都是渔民,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身份,他们住在青龙江边,都被妖魔吃进了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