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德维希少将已经到了该婚嫁的年龄,在此之前他先后与两只贵族雄虫订过婚,但很可惜这两位阁下最后都因为各种各样的意外丧命。
要知道在雄虫降生率逐年下滑的情况下,两名各方面条件都还算优异的贵族雄虫因故逝去对帝国不得不说是一个惨痛的损失,时间一长,有关路德维希少将克夫的流言就渐渐传了出来。
军方虽然曾经出面辟谣,但他们的婚配系统再也没给路德维希少将安排过相亲,很明显,不止是雄虫害怕被克死,军部更怕。
巴赫公爵急得嘴上直冒泡,想不通自己优秀的孙子为什么就是嫁不出去,眼见路德维希少将的年纪越来越大,已经不能再耽搁下去,他迫不得已联系了远在千里之外的一名旧部下,火速给路德维希安排了一名订婚对象——
一只来自三等星的、粗俗无礼的雄虫。
他既没有过硬的出身,也没有丰富的学识,更没有雄厚的财力,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大概就是……命硬?
出身低,好掌控,这样你婚后就不用像别的雌虫一样卑躬屈膝了。
这是巴赫公爵的原话,但他显然低估了这只来自下等星雄虫的破坏力,对方刚到海兹城的第一天就开着新型飞行器在路上狂飙,结果不小心把莱卡中将撞住院了,去商场购物大血拼的时候一下子清空了三家奢侈品店,结果因为金卡被偷没有钱付款,被警方带走调查……
诸如此类事件数不胜数,已经承包了帝都全年的笑料,但再荒唐大概也比不过今天。
路德维希与同僚一起参加拍卖场的慈善活动,这只雄虫居然喝得醉醺醺直接闯进了三皇子的包厢里——
众所周知,三皇子是只雌虫,他很显然接受不了这种冒犯,觉得自己颜面尽失,但路德维希觉得自己更丢脸,他前二十九年的功勋与荣光都不足以弥补这段时间发生的笑料。
飞行器在半空中一个急拐弯,直接降落在了安珀目前所住的那栋住宅前,这片地产还是兰伊家族名下的。
“笃笃笃——!”
路德维希单手揪住这只喝得醉醺醺的雄虫,另外一只手敲了敲房门,他眉头微皱,不着痕迹掩住鼻尖,以此抵挡对方身上浓烈的酒气。
“谁呀?”
房门打开,门后站着一名精神矍铄的老者,赫然是安珀的爷爷费南,也是巴赫公爵的老部下。
路德维希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不那么生硬,但声音中的冷意还是泄露了几分情绪:“抱歉,这么晚还来打扰您,安珀阁下不小心喝醉了,我来送他回家,雌雄有别,我恐怕不太方便照顾他。”
费南爷爷这才看见喝得烂醉如泥的安珀,他连忙伸手将安珀接过来,语气抱歉,显得有些局促:“路德维希少将,安珀是不是又给你添了什么麻烦?”
路德维希违心开口:“并没有,安珀阁下只是喝醉了,时间不早,我就不打扰您了。”
他语罢理了理领口,这才转身离开,驾驶飞行器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殊不知在路德维希离开后没多久,二楼房间的浴室里就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呕吐声,陆延趴在洗手池旁边,胃部翻腾不已,吐出了一堆乱七八糟的酒液混合物。
他脸色苍白,哆嗦着打开水龙头将秽物冲下去,然后洗了把冷水脸,头顶灯光清楚映出了一张堪称妖孽的面容,唇瓣乌青泛紫。
“酒有毒……”
陆延盯着镜子里的人,大脑一片空白,莫名就吐出了这句话。
一颗黑色的心脏从他身后悄然浮现,用一种怪异而又冰冷的机械音道:
【酒里当然有毒,他如果不被毒死,你怎么借他的躯体复生?】
陆延瞳孔收缩:“你是谁?!”
那颗黑色的心脏慢悠悠飞到陆延面前:【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谁?】
“我是谁?”
陆延听见这句话大脑忽然开始隐隐作痛,他皱眉低头,试图翻找脑海中的记忆,然而只有一片模糊不清的白雾,断断续续闪过了一些画面,他呼吸粗重:“我……我是谁……我到底是谁?”
【你是皇帝,执掌江山数年,一统天下,但从古至今,无论多么功勋卓著的帝王都逃不过一个死字。】
那颗心脏落在陆延肩头,离他耳朵极近,唤出了那个略显古老的称呼:【陛下,是我让你复活的,不过你的仙灵早已成为历史,现在是一个全新的时代。】
【想活下来吗?】
伴随着系统低沉的声音,陆延渐渐找回了自己身为帝王的零碎记忆,但那些记忆显得寡淡而又苍白,从头到尾都只有他自己的面容是清晰的,旁人都是一张张模糊的面容,好似有什么人的存在被强行抹去了。
想不起来,那就不用想了,重要的是当下。
陆延闭眼定了定心神,等再次睁开时,已经恢复了镇定:“代价?”
那颗黑色的心脏跳动了两下,看起来就像是人类发笑时的震颤:【没有代价。】
它说:【没有任何代价,你活下来就行了。】
陆延反问:“就这么简单?”
【不,这可一点都不简单。】
空气中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迫使陆延抬起了头,镜子里的男子不同于这个时代大部分雄虫的秀气文弱,而是一种更具侵略性的俊美,罕见的黑眸,修剪利落的同色短发,糅杂了东方的古典与西方的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