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君没想到陆延是为了这件事,他年轻时心性狠绝,力逐三国,剑下亡魂何止万数,如今虽已年迈,却也不会把天玑宫那几十名老弱妇孺的性命放在身上,眉头紧皱:“你要说的就是这些?”
陆延到底是真想救人,还是为了给老二上眼药?
陆延:“回父皇,儿臣要说的就是这些。”
他总感觉姑胥王等会儿要倒大霉,不趁着现在说,帝君等会儿应该没心情听了。
帝君闭目揉着太阳穴,显然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语气疲惫:“你既查明与他们无关,回头让刑狱把人放了也就是了。”
“父皇英明。”
陆延谢了恩,随即试探性问道:“父皇事物繁忙,不如儿臣就先告退了?”
帝君看见他就烦:“混账东西,滚出去,今日你就不该进宫!”
语罢又看向南浔王,沉声道:“你也回府养伤,老二留下。”
再也没有什么比看见敌人倒霉更乐的事了,南浔王闻言利索行礼告退,幸灾乐祸地看了一眼姑胥王,然后在两个太监的搀扶下姿势怪异地走了出去。
陆延也捂着被帝君踹了一脚的胸口麻溜离开万年殿,只是大门合上的那一瞬,他清楚听见里面传来一声清脆的茶盏碎裂声,随即是帝君模糊不清的怒骂:
“你没做过?!你如果真没做过,敢不敢对着九重天发毒誓?!”
陆延摇摇头,只觉得姑胥王“可怜”,无缘无故就那么被南浔王拖下了水,一口黑锅凭空飞来,真冤。
包括南浔王也是如此,他压根不知道刺客的来历,秉承着死道友不死贫道,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的原则故意攀咬姑胥王,回府之后就把这件事忘到了脑后。
但他们万万没想到,刺客居然真的是姑胥王派来的!!!
“真的假的?”
陆延原本躺在贵妃榻上揉药酒,听闻消息下意识坐直身形,只感觉脑瓜子嗡嗡的:不是吧?他们当初在万年殿前狗咬狗乱打架,随便乱咬了一个人下来,居然真的是凶手?!
“约摸是真的,听闻他手中实权被收,现如今禁足在府内,帝君大概还没想好该如何处置他。”
商君年在给陆延揉药酒,他将药油倒入掌心搓热,这才替对方揉散手腕上的淤血,修长的指尖带着常年练剑留下的茧子,按揉力道适中,带来一阵粗糙战栗的感觉。
商君年皱眉:“你这几日跟鹤公公练剑练得太狠了些,王府的药酒都不够你用。”
陆延重新倒回榻上,声音懒懒:“近日我有几招练不明白,所以让他多指点了些,伤重是好事,说明鹤公公现在必须出狠招才能赢我,连力道都收不住了。”
商君年看了陆延一眼:“帝君不也是剑宗吗,为什么他不教你招式,反倒要鹤公公来教?”
陆延也觉得奇怪,皱了皱眉:“仙灵剑宗心法唯有皇室子弟才能习得,父皇一惯疼我,但不知为什么,仅有幼年时教了两招,便再无提起。”
“姑胥王喜文,剑术平平也就罢了,可南浔王带兵打仗,父皇竟也不教他,而是让他拜入贺剑霜门下,习的贺家剑。”
陆延越想越觉得不对劲:“难道是因为仙灵心法只剩半部残篇,所以教不了?”
商君年淡淡开口:“就算只剩半部残篇,帝君如今也是剑宗之境,想来早就对招式倒背如流,为何不教你们?”
陆延思索片刻,想不出头绪便暂时抛到了脑后:“改日我问问鹤公公,想来他应该知晓其中原委。”
商君年替他揉完药酒,将瓶瓶罐罐收好:“三日后万国朝贺,使臣都会陆陆续续进入王都,你这几日就不要练剑了,否则脸上青青紫紫的不好看。”
陆延见商君年起身似要离开,伸手勾住了他的袖袍:“国相大人这是要去哪儿?”
商君年闻言终于维持不住平静,烦躁把袖子抽了回来:“自然是给你抄经书,还差三十七卷没有抄!”
陆延自从那天踹了南浔王的蛋,就被帝君罚抄经书百卷,奈何他每日练完剑回来手疼得直抖,连笔都握不住,字写得像狗爬,所以都是商君年帮他抄的。
没有人喜欢抄东西这种枯燥乏味的事,商君年也不喜欢,他一想起还剩半抽屉书没抄完,每天还得努力模仿陆延的狗爬字,本就阴郁的心情变得更加暴躁了。
陆延闻言秒速收手:“国相大人快去吧,本王就不打搅你了,父皇说了,剩下的几卷下个月就得查呢,本王手上有伤,不便操劳,只好辛苦你了。”
商君年阴测测瞪了他一眼:“殿下手上有伤,难道我手上就没伤吗?”
他被穿了琵琶骨的伤还没好,胸口剑伤才刚刚痊愈,做了什么孽要帮对方抄经书!
陆延似笑非笑,模样俊美风流,偏又让人恨得牙痒痒,他勾住商君年的袖子晃呀晃的:“本王还不是怕国相大人被扒了裤子,这才误伤大哥被父皇责罚吗,你总要替本王分担一些才好。”
商君年嗖一声抽出袖子,朝着书房走去:“看来下次我还是不进宫的好。”
陆延却笑着道:“怕是不行,万国宴那天本王还要带你和那三名质子一起出席,本王心想柳阙丹他们思念故国,大概也想见见家乡亲人。”
商君年脚步一顿,随即恢复了正常:“那便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