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走了。”
半晌后,陆延终于还是放开了喻泽川,他举起双手,轻轻后退两步,表示自己没有坏心,褪去刚才的玩味不正经,目光认真:“你睡床,我睡沙发,这里很偏,你拦不到车的,明天我送你去医院。”
他语罢不等喻泽川回答,随便拖了张椅子抵住被踹坏的房门,然后从衣柜里拿了张毯子丢在沙发上,直接躺了上去。
陆延单手枕在脑后,修长的双腿随意搭在沙发扶手上,他微微偏头看向喻泽川,发丝凌乱,像一只懒散的狐狸:“睡吧,时间不早了,明天我还得上班呢。”
“谢谢关一下灯。”
陆延是真的没打算再做什么,他语罢从旁边的柜子里摸出眼罩,往头上一戴,直接进入了睡眠预备状态。
喻泽川在门口站了几秒,又看了看窗外漆黑的天色,不知是不是因为屋子里的灯光太过温暖,竟让人有些不愿走入那个冰凉的雨夜,他最后缓缓抬起了手:
“啪。”
一声轻微的开关响,屋内顿时陷入了漆黑。
喻泽川在黑暗中掀开被子上床,只占据了一小块位置,然后将身形微微蜷缩,这样可以稍稍减轻腹部的疼痛。他睡得警惕又不安稳,时不时就会睁眼看向沙发,确定陆延还老老实实躺在上面,这才重新闭上眼。
陆延哪怕戴着眼罩,也能感受到喻泽川那边窸窸窣窣的动静。他指尖一勾,直接将眼罩摘了下来,声音无奈:“赶紧睡吧,你明天不用上班,我还得上班呢。”
言外之意,喻泽川吵到他睡觉了。
喻泽川闻言心里直冒火,愈发觉得对方说喜欢自己都是假的:“你在怪我吵到你睡觉?”
是的,但是不能承认。
陆延语气温和:“怎么会呢,我只是怕你睡不好,毕竟你前两天才发过烧,需要好好休息。”
“……”
喻泽川闻言一噎,心中的怒气被诡异浇灭了。他听见陆延说明天要上班,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后又什么都没说,毕竟他们两个现在没有任何关系。
真要深究,也只能是仇敌……
晚上凌晨一点,薛晋冒雨回到了家。他脱下湿漉漉的衣服,进浴室冲了个澡,肩膀还在隐隐作痛,对着镜子一看,后面一个乌青发黑的脚印。
“嘶……”
薛晋倒吸一口凉气:“喻泽川下脚也太狠了,幸亏没踢脸上。”
他原本想给自己擦药,但试了试发现做不到,只能放弃,一边擦头发一边往卧室走。
桌上放着的手机刚好响起,来电显示为“宝宝”,薛晋捞过来看了眼,直接点击接听,很难想象他一脸斯文也会对女朋友说出这么肉麻的话:“宝宝,怎么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娇软的女声,似乎有些生气:“薛晋,你怎么现在才接我电话,是不是在外面鬼混?!”
薛晋闻言脸色抽搐,心想没鬼混,只是被两个畜生混合双打了而已:“刚才我在做合同呢,没看消息,你怎么这么晚还不睡?”
女生勉强原谅了他这个说法:“还不是为了等你,真讨厌!”
薛晋:“熬夜对身体不好,赶紧睡吧,明天陪你逛街喝下午茶,怎么样?听说那家的抹茶生巧和草莓奶昔味道都不错。”
女孩轻哼了一声:“你想约本小姐还没时间呢,明天我得陪爹地一起视察公司,没空。”
薛晋笑了笑:“那等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随叫随到,好不好?”
薛晋脾气好,耐心哄了好半天,这才把电话挂掉。他闭眼躺上床,只觉得满身疲惫,后半夜的时候好不容易睡着,却被一道消息提示音给吵醒了。
“叮!”
薛晋勉强睁开眼,迷迷糊糊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却见是喻泽川发来的消息。他对喻泽川的消息一向很重视,点开看了眼,勉强用所剩不多的清醒读完了那一行字,结果发现对方让自己在公司帮陆延请一个星期的病假。
哦,帮陆延请一个星期的病假。
薛晋把手机扔到一边,倒入枕头继续睡觉,三秒后——
“哗!”
薛晋瞬间睁开双眼从床上弹坐了起来,他打开手机重新看了眼消息,气得连话都说不清了:“不是,喻泽川你有病吧!我受伤了明天还得去公司上班呢,凭什么帮陆延请假?!!”
薛晋双手气得直抖,想给喻泽川打电话过去,然而无一例外都被拒接了。
【您好,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薛晋咬牙发了条短信:【喻泽川,你演戏别演太过了,自己都给演进去了!】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在黑暗中找到手机,准确无误按下静音键,指尖轻敲,回复了一句简短的话:
【他早晚会死。】
他早晚会死……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在这个深夜带来了无尽寒意,隔着屏幕,那种平淡到近乎死寂的情绪险些将人吞没。
喻泽川做完这一切,熄灭了屏幕。他平静闭眼,落在腹部的指尖缓缓轻敲,像蛰伏在丛林深处的毒蛇,只为了给予致命一击。
陆延的睡眠一向很浅,每天凌晨六点的时候差不多都会自动睁眼。翌日清早当他从沙发上醒来的时候,天才蒙蒙亮,他下意识往床上看去,然而只有一块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床单被捋得平整,喻泽川早已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