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湘帝的目光从他脸上转到丘途脸上,犹如冰锥。
丘途哆嗦了一下,被煜王绕的有点晕,但心中明白他肯定说的不是好话,刚想开口,又被他截住话头。
“哎?丘尚书,本王怎么觉得你不对劲呢?方才本王就一直在想,怎么可能那么巧,你的手下就能辨认出街上跟白知饮说话的是潘皋商人?那人脸上写着‘潘皋’二字了?”他眯眼,“该不会,其实跟潘皋勾结的人是你吧?哦——难怪前些年北境折冲府一直打不过潘皋,明明本王轻轻松松就打的他们落花流水……”
湘帝握紧了拳头,目光在李庭霄和丘途之间来回逡巡。
忽然,李庭霄猛然一惊,朝他抱拳:“陛下!臣弟请求那潘皋商人上殿,让他来跟本王对峙!”
丘途愣了一下,忙道:“陛下!那商人已经不在天都城了!”
湘帝还在思忖煜王方才关于潘皋的话,随口应道:“确实,当时丘卿就说了,那人指认完白知饮,就被放走了。”
“放走了?”李庭霄瞠目结舌,“不是说潘皋奸细吗?怎么放走了?怎么?白知饮是奸细,他就不是?”
“这……”丘途没料到自己竟然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在湘帝逐渐变得赤红的目光中,连忙磕头,“陛下,臣当时随口说的!那潘皋商人已经被臣杀了!”
“这种事怎么能随口说?你当陛下是什么?”李庭霄狠狠一脚将他踹翻在地,“皇兄,丘途这厮巧言善辩,将半个朝廷耍弄得团团转,不能再信他了,分明他才是与潘皋勾结的那个!定是因为白知饮在街上撞见那奸细,丘途担心自己勾结潘皋的事败露,所以反咬一口,想让他死在狱中!”
他指着丘途:“你说,你贪污银子,是不是想要送去潘皋?这些年你究竟贪了多少?”
“栽赃,煜王栽赃!”丘途大声喊冤,“这云氏租了他的马场,他们平日里关系十分密切,肯定是跟他联合起来害我!陛下明鉴!”
李庭霄冷哼:“丘途,你可真是贼喊捉贼,天都城最好的草场被陛下封给了本王,他云听尘要养马,自然冲的是草场,又不是冲本王!他既然租了本王的地,自然要搞好关系,生意人不都这德行?你现在真是逮谁咬谁啊?再说,你若是没做,会让人抓住把柄?”
丘途脑子里一片混乱,所有的辩解都变成了一句“我没有”,最后没顶住盛怒的龙威,急火攻心昏了过去。
湘帝见状,愤然拂袖离去。
服侍多年的老臣,湘帝终究还是给他留了情面,只抄了他的家,并未要他的命。
三日后,家产清点完毕,他全家被流放岭南,子孙永不录用。
第089章
东郊马场。
云听尘一回去就瘫在榻上, 双脚一蹬,绣着云浪的短靴便被甩飞出去。
栗星野精准接住,素来冰冷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走过去将短靴好好摆在榻边, 在他身边挤了个地方。
他声音和缓:“受惊了?”
云听尘翻了个身,撑着头看他,不屑地皱皱鼻子:“嘁!我怕什么?”
栗星野帮他揉着胳膊:“怎么?煜王不是说他罩着你?食言了?”
云听尘望着窗外夕阳,悠悠道:“看似没罩,实际安排的妥妥的, 这人……多亏姑父决定跟他一伙, 而不是跟他作对, 这人太可怕了!”
栗星野不信地挑了挑眉:“怎么了?说说?”
云听尘把今日朝堂上的前后对他说了一遍,摇头叹道:“他安排这几步棋, 每一步看似毫无关联, 实际上全是置丘途于死地的杀招, 他了解湘帝, 每一招都能拽下他一片逆鳞。”
二人沉默良久, 栗星野问:“那金锏说是几年前就丢了,他那么早就想到今天?”
云听尘摇摇头:“我也不明白,要这么说,他还是有野心的吧?”
栗星野说:“好在此人还有几分义气, 不然还是早日除掉为好。”
闻言, 云听尘忽地撑起身子, 皱眉:“表哥, 湘国朝中局势没我们先前想的那样简单, 表姐回西江这趟,姑父姑母对湘帝态度似乎变了, 是不是有别的考量?”
他观察着栗星野的脸色,想探究出他们栗家是不是有事瞒着自己这个外人。
可栗星野跟往常一样耿直,目光中隐隐透出一丝狠辣:“早先只想利用煜王搅乱朝堂,我们西江好借机向湘帝献忠,如今看,这个煜王早晚是我们西江的祸患!”
云听尘不太赞成:“既然决定合作,那就先合作,祸患不祸患的等事成后再说,毕竟他只有几千亲卫和两个村子的封地,而西陲有我们西江隔着,绵各就算与他交好,也不太能为他搅起太大风浪,而我们西江要钱有钱,要兵有兵,真正逐王时,还得看硬实力!”
栗星野沉思片刻,点头:“现如今有了大皇子,姐姐在后宫地位攀高,我们西江现在最忌惮的便是岭南石氏,等石皇后失宠,岭南王石渡必会与湘帝生出嫌隙,到时他那一支便不再算威胁!”
云听尘点头:“我懂。”
栗星野想了想,问:“你直接回来的?不去拜会一下煜王?”
云听尘翻了个身,懒洋洋道:“得假装不熟啊!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呢!”
栗星野敲了一下他的头,笑道:“正因为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你才该去。”
云听尘疑惑地眨眨眼,蓦地从榻上一跃而起,急急忙忙穿鞋:“哎呀,我真是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