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白知饮伺候的殷勤,朱云察还以为只是煜王的男宠,没料到墉冬察居然称他“将军”。
他好奇:“这位是?”
墉冬察给他介绍:“煜王麾下头号神箭手,真正的勇士!”
“神箭手?”朱云察上下打量,不太信,“我也有一名神箭手,那手臂有碗口粗,这位小将军似乎……”
墉冬察训他:“朱云察汗,你可不要以貌取人,本汗能拿这事吹牛吗?那日,要不是阿宴小将军袭营时在几里外射火箭点燃了安勃尔的粮草,使他们乱了阵脚,本汗也没法将人一举拿下!”
“哦,佩服佩服!”朱云察喝了口酒,拉着长音说,“我那神箭手也是隔着几里对西马关的烽火台严防死守,他们这才没法传信出去……”
说到此处,他自觉失言停住,可是已经晚了,宴席上的气氛陡地冷下来,南昊面色阴沉,手中那杯子几乎被他捏碎。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墉冬察狠狠剜了他一眼,打圆场:“哈,都是好儿郎!阿宴将军更是湘国难得的人才,殿下,我敬你一杯!”
李庭霄并未动气,冲他举杯:“阿宴可不是湘国人,他出身潘皋,是本王在北境捡回来的。”
“潘皋人?本汗也是潘皋人!哈哈哈——”朱云察望向白知饮的眼中满是热络,几乎想要起身跟他好好聊上一聊,“想不到这里能遇到同乡!”
李庭霄惊讶:“朱云察汗是潘皋人?”
“是,前些年才投诚到绵各!”他丝毫没觉得叛国有什么可耻,大笑道,“不怕煜王殿下笑话,我当初在潘皋是名武将,还算有些名气,跟潘皋护国公白霭还是八拜之交呢!”
白知饮手一抖,刚从侍女手中接过的骨瓷碟子滑落在地,摔成两半。
所有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他局促地起身:“抱,抱歉,卑职这就收拾。”
李庭霄没抬头,一把攥住他冰凉的手,把他往一旁拉:“你坐,让仆役收拾,你没伤到就好。”
“没伤到。”白知饮摇头,腮边肌肉却明显紧绷,嘴唇泛出灰白。
面对众人疑惑的目光,李庭霄扯了扯嘴角:“怕什么?本王还能为个碟子罚你不成?”
众人这才收回目光,若无其事继续说话。
朱云察哈哈大笑,对李庭霄说:“我这同乡胆子可不太大啊!改日本汗做东,请殿下带着小将军去我营中做客,到时让两个神箭手较量较量,看看能不能分出个胜负!”
李庭霄颔首:“甚好!”
朱云察再未提起潘皋和护国公,只谈两国的将来,待酒过三巡,白知饮总算恢复如常。
除了一直沉默不语的栗星隆,在场几人都有了几分醉意,墉冬察更是跟南昊快要称兄道弟了,勾肩搭背地往外走,李庭霄和朱云察跟在他们身后,言语间也噙着笑意。
而白知饮和栗星隆跟班似的跟在最后,走到楼体转角时,不经意间的一个对视让白知饮愣了一下,突地想起了之前李庭霄交给自己的任务——关注栗星隆。
他方才的眼神有杀气!
念头闪过,本能抬手去拉他,可眼前一道寒芒已刺向朱云察的后心。
四面八方传来的惊呼中,“叮”的一声,栗星隆袖管中藏起的匕首刺在朱云察身上,却被他内里穿的软甲挡住,没能刺入皮肉。
朱云察大惊,转身擒住他的手腕,反手一拧,就着他的手就将那锋锐匕首刺向他的咽喉。
他力大无穷,相比之下,看起来壮如牛犊的栗星隆竟然毫无招架之力,手臂直接被他拧脱了臼,忍不住痛呼出声。
接着,他就见一道寒光向自己刺回来,想反抗,可太快了,他瞬间被绝望淹没,心中又悔又恨,随即眼睛一闭,等死。
疼痛却没传来,却听到煜王怒喝一声:“住手!”
手腕上的力道随即一松,栗星隆睁开眼,就见自己握着的匕首上染了血,而原本在自己身边的阿宴正用左手捂着右边手掌,指缝间涌出的鲜血正滴滴答答落到地板上。
朱云察冷哼:“煜王殿下,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李庭霄恨不得一脚把栗星隆从楼上踢下去,飞快稳住心神,掏出帕子去帮白知饮裹手掌,淡淡道:“来人,将三公子拿下!”
几名守在大厅的亲卫跑上楼,把栗星隆扭住,朱云察的手下也纷纷抽出弯刀围在周围,看到他衣服上的口子,个个一脸愤怒。
朱云察并未因此放松,盯着李庭霄:“殿下该不会说自己不知情吧?刺杀不成就推给手下吗?”
李庭霄捏着被血染透了的帕子,示意被吓软了的掌柜去找大夫,反问:“朱云察汗在西马关外打了那么久,该不会不认得此人是谁吧?”
朱云察愣了愣,将一脸颓丧的栗星隆从头到脚看了一遍:“是谁?”
“西江王第三子,栗星隆。”李庭霄提醒,“大汗可还记得栗星安吗?西江世子,鸥城。”
有些话不能挑得太明,否则就算有台阶都下不来。
胳膊又疼,心中又愤怒,再听到大哥的名字,栗星隆汗水泪水口水混了一脸,大吼:“我替我兄长报仇有什么错!和谈,和个屁!我西江与绵各不共戴天,不共戴天!”
朱云察有些恍惚,心中却愈发戒备,方才宴席时的友善氛围一扫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