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辛苦的治蝗,整整维持了两个整天。
而在燕昭的要求下,沈尚书并没有外露治蝗是由燕昭来主持的,对外一律封闭了消息,而只有辛苦的佃户,此刻也没有心思去嚼舌根了。
燕昭后来亲自下了农田,帮助赶蝗虫,衣衫熏得黝黑,而他已经浑然不介意了。
而谢风华也不介意这些,但她始终跟在燕昭身后,就好像燕昭曾经做过的那样,默默的替他挡走那些浮灰。
“你怎么不说话?”燕昭不回头。
“你怎么知道是我?嘁,不认真干事情。”谢风华别扭死了,这人不回头也知道自己是谁?
“这里脏兮兮的,你还是上去歇着吧,照这个架势,很快就会好了。”
“干嘛你们都在这里努力,我一个人要去休息?我很像绣花架子吗?”谢风华有些凶巴巴的。
“你是女孩子啊。”
谢风华面色绯红,这是燕昭第二次说她是女孩子了,前一次她没有留意,这次,她总觉得其中含义有一些不同。
她平日里的张扬,落在他眼里,到底是什么模样呢?
“女孩子有什么关系?有人正在受苦,有人生在挨饿,我还要在意自己是不是女孩子?”谢风华昂首,凉风吹过她凛然的背影。
燕昭默默看了一眼,莫名想笑。
“那你,是不一样的女孩子。”燕昭唇角弯了弯。确实与众不同,谁能将郡主绑起来,将受到的欺负原封不动的还回去?
还会言语挤兑沈尚书,让他误以为自己主动请缨,就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他眼里和心底的谢风华,慢慢也不同起来。
“油嘴滑舌,有这功夫不如多烧几个蝗虫!”谢风华嘴上吵得很,心里跟吃了蜜糖一样甜。
站在远处的拂云,端着一杯茶,耸了耸肩。
“这茶还喝不喝?”对面两人似乎喝了蜜水,还会喝苦茶吗?“给你喝吧。”借花献佛,拂云把这杯茶塞在贺三郎手里。
这日傍晚,大家还是有些不放心把蝗虫常聚集的地方把稻草堆成了一个小山丘煨上了火,在火上放了马粪和牛粪,让它慢慢烧着,烧死那些还没有烧尽的蝗虫。
众人们身心俱累,索性席地而坐,恢复精神。
“大家都辛苦了,今日蝗虫已大半被灭,若再有蝗灾来,仍可以此计策行之。”燕昭立在人群中间,朗声说道。
“王爷英明,若不是王爷带着我们灭蝗虫,咱们可就死定了!”大牛说话直接,领着众人在地上磕着头,感谢燕昭。
“是啊,要不是王爷,咱们真的束手无策啊。”
“眼睁睁看到咱们辛辛苦苦种的粮食,就这样被全部糟蹋了,我这心苦啊。”老村长老泪纵横,这眼下蝗虫暂时消退了,可被吃光的粮食,可回不来了。
沈尚书揪着山羊胡子,心里怕的很,这救灾,不仅在于烧了蝗虫就完了。本来国库就十分紧张,这下更发愁了。
“王爷,本来今年秋收,咱们都盼着一个丰收的好年,冬天除了备粮,咱们还要上交呢。”
“是啊是啊,现在稻谷都被吃光了,咱们可拿什么交啊。”
民心惶惶。
“我听说有人交不出税粮,就得卖儿卖女啊。”此言一出,更有经历过荒年的老人痛苦起来,几个妇人搂着自己的孩子,目不转睛的盯着燕昭,似乎他就是他们的救世主。
燕昭有一些动摇,这后面的事情,他还没有对策。
沈尚书被烟熏到,咳嗽了几声。“大家放心,户部绝不会放弃大家的,这天灾这样严重,绝不能放任不管的。”
但是沈尚书在佃户眼里,基本上就是个只会咳嗽的老头子,在燕昭指挥治蝗的时候,他只会跟在后面唯唯诺诺的,也干不了什么事情。
所以这老头子讲话,实在没有什么威信。
“王爷,您给咱们拿个主意吧。衙门里面整天说免除赋税,没有一个准的。上次咱们闹旱灾,也说要免,后来居然又加了三分。咱们老百姓可真是苦啊。”
大牛十分的理智,知道这事该找谁。
“竟然有这事?”谢风华奇道。之后她疑惑的眼神看向沈尚书,吓的老头子一哆嗦。
“不,不是我……”沈尚书十分没有底气的回答。
“哦。”谢风华这一声意味深长。若是这沈尚书干的,她并不介意在女帝面前说道几句,反正也不费力气。
这几息之间,燕昭已打定了主意。
“你们说的我都知道了。等我上朝时,定会如实向皇上禀告,你们的苦楚,皇上一定能听到的。”
“至于赋税,皇上会看情况才安排,我不能保证到底是免除还是会减免,毕竟全国这么多土地,赋税是一件大事,不能这样儿戏。”
燕昭沉吟片刻,又开口道:“你们可以统计损失,还有你们要买过冬的粮食,所用的银子,我与几个兄弟,自然会帮助你们。至少,你们绝不会没有米粮过冬,也绝不会卖儿卖女!”
“太好了太好了!”
“王爷真是大好人啊,我们有救了!”
顷刻间迸发出的欢呼声,让燕昭与谢风华头晕目眩,他们看着佃户的欣喜,相视一笑。
若这些农户得到了生存的保障,自然也会安定下来。而皇上那处的争取,则更要尽力而为了。民生与社稷,有时连在一起,有时又无奈的要别开来看。
但无论是哪一种方式,燕昭都有自信能够解决。
“王爷,您,您破费了。”战战兢兢的只有沈尚书。他知道这件事瞒不住,燕昭和谢风华一定会说给女帝知道,而他只能等死了。
看着沈尚书面如死灰,谢风华轻轻笑道:“此治蝗一战,沈尚书识人有功,人尽其用,灭了蝗虫的威风,正是功劳一件啊。这赋税一事,也请大人用点心了。”
沈尚书浑然不觉得谢风华插手前朝有什么不妥,在他心里,谢风华就代表着女帝,而燕昭,真正令他刮目相看。
“谢小姐太客气了,若是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您尽管说。”他似乎攀上谢风华这根高枝了?怎么谢风华每句话都向着她呢?
那他是不是谢小姐的人了啊。
沈尚书想的美滋滋,也没想到,为什么谢风华和燕昭,这两日时刻站在一起,就好像粘人的小情侣似得。
老了,想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