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日光倒影水波,映照着四周,将一切照得无比明艳光亮,粼粼波光倒映在裴野脸上,晃着水纹的光影,叫他越发不真实。
可吻向容简时的眸光却无比温柔缱绻,让容简如滋生了幻觉,就好像这个人并非从前那厌恶折磨自己的师尊,而是只爱他的裴野。
这个念头刚起,便好似有黑暗的深渊笼罩而来,要将容简淹没,他狠狠地握紧掌心,才让自己没能下意识去回应。
但他还没来得及尝到更多气息,口中一空,裴野又推开了他。
容简眸色微动,就看到裴野勾着嘴角,别有深意地睥睨着他,好似在那一瞬间,这人识破了他方才假装溺水的谎言,为的就是哄骗裴野为他渡气。
容简身子一僵,下意识想辩解,可他后知后觉想起他还在水下,并没有表露太大的反应。
而此时裴野已经收回笑意,单手就拎起容简的衣领,毫不留情地将他往水上推了上去。
不过片刻,便有空气没入胸腔中,容简还没来得及缓过气,便瞥见余光有道身影而动,抬头去看时,便见裴野已然回了岸上。
白衣沾了水,紧贴在身上,好似勾勒出那人的线条,若隐若现那般,只是容简还没看得真切,裴野就用了法术烘干了衣裳。
随即他这才转过身,三千青丝散落,还有未干的水珠顺着发梢滴落,像是滴在了容简的心头,叫他莫名有些口干。
“还不上来?”裴野居高临下地盯着还在水面的容简,语气似是有些不满,“难不成还要为师亲自拉你上岸吗?”
容简顿时敛了心神,面无表情地从水下起身,却没用修为散去衣裳上的水,此时他好似落入水中的野狗,不似狼狈,却莫名勾了谁的心思。
“多谢师尊相救。”容简冷着声,不知为了什么,却垂着眼眸,没去看裴野。
他不知,此时的裴野目光深沉地在他身上流转着,好半天,才默默片开了视线,觉得喉咙有些发紧,下意识舔了舔嘴角,语气轻哼,“连在水底都不能忍受,你这般没用,以后可别说是我的徒弟。”
容简收紧掌心,微微抿嘴,片刻才说道,“叫师尊失望了,日后我会勤加修炼。”
“嘴上说说可不行。”裴野冷笑着,意味不明,“就从明日开始,你便在水下练功,何时让我满意了,何时再让你出来。”
容简耳尖一动,脑海中顿时涌起方才水下那两次的渡气,分明与初次的亲吻不同,却仍然叫他无法漠视。
几近刻骨。
他喉结涌动,还没说什么,裴野又靠了过来,容简克制着心思,站着不动。
而裴野漫不经心地伸手,替他擦去脸上的水,随即伏在容简耳边,拉长了尾音,“倘若下次再溺水……”
容简后背微微绷紧,不知在等着什么回答,却听到裴野轻笑着,接下了后头的话,“那就永远别上来了。”
言下之意,哪怕容简再装受伤溺水,裴野只会眼睁睁看他沉底,也不会再用方才的方法救他上来。
小样,这还治不了你。
果不其然,容简闻言,眼中不自觉掠过些许失落,但很快又被他敛去,仿佛不管裴野说什么,他都毫无波澜,不为任何所动。
“弟子,谨记于心。”
裴野眼底这才有了笑意,可他却没有收回手,指尖还摩挲着荣简的脸,最后还停在了他的唇上。
容简顿时顿住了呼吸,哪怕再不去搭理,却无法忽视在唇上不安分的手指。
滚烫得要将他融化了。
“的确挺……”
裴野故意勾着尾调,偏偏不说完这句话,叫人无法受控地臆想着,如同乱了心曲一般,比抓心挠肺还要难受。
容简几乎要被裴野折磨疯了,可这人却毫无所觉那般,倘若自然地收回手,慢悠悠地退开半步,转身就走了。
独留容简站在水边,脸色阴郁得极其难看。
可当天晚上,容简就做了一整夜的梦,梦里他还沉溺在水中不复清明,而他那个师尊就在他眼前,带着看不真切的笑意,随着水波而涌动。
梦里混乱到了极致,却又无比真实,连触碰到裴野的温度也如同现实里那样。
最初的容简无比抗拒,他厌恶着水下的窒息,觉得黑暗粘稠,逃无可逃,却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开裴野的手。
后来好似恨意到了临界,叫他恶狠狠地勒住了那人,断了对方的退路,试图将所白天所遭受的苦难毫不保留地报复回去。
分明只剩水声的梦景,却能听旁的掩盖不住的声音,几乎要穿过他的耳道,荡入心上。
好似一切都变了意味,连容简都无法控制梦景的走向,只知道陷入梦景深渊时,他被那人狠狠咬住了手指,差一些断了。
等容简疼醒时,天光还未亮,可他已然出了一身的汗,刚要抬手时,无比眼尖地发现手指上还没褪去的伤口。
容简瞳孔顿时紧缩,连呼吸都僵住,生怕自己还在梦景之中,他阴沉着眸色,紧紧地盯着指尖上的痕迹,脸色也越发阴翳。
总不该是他恍惚,在梦里咬伤了自己?
这断然毫无可能,唯一的解释便是梦景成了现实,是那人咬下的伤。
但这个念头刚起,就被清醒后的容简彻底推翻,他铁青着脸,眼神无比狠戾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