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不醉不归,最后江行真的喝了个烂醉,被李玠派人送回去了。
江行前世因为身体原因,鲜少喝酒。穿越过来之后,他一直洁身自好努力学习,更没什么时间喝酒了。
寥寥无几的喝酒经验,还只有阿鸣带他喝青梅子酒那次,和琼林宴上的小酌。
江行被人送到西园里,时鸣早就等他多时。
时鸣冷着脸,喊了几个人把江行搬到屋里,自己关上门,支开了所有人。
实话实说,江行喝醉了其实很安分,不会动手动脚发疯,只是迷迷瞪瞪地说些胡话。
时鸣看着他那张脸,半是生气半是喜欢。
江行躺在床上,一会儿骂骂咧咧,说学习真辛苦;一会儿又稀里糊涂说什么组会,什么论文,什么文献之类的,时鸣听得一知半解。
时鸣想伸手给他盖上被子,不料醉鬼手劲儿大,拽着他的手腕不肯撒手。
时鸣眉心直跳: “松手。”
江行居然来劲了: “不松手。”
时鸣抽了抽,没抽动。
他想掰开江行的手指,不料掰到一半,江行又神经病一样呜呜哭了起来,道: “别离开我。我会好好听话的,我是好孩子。别不要我。”
时鸣一愣,有点好笑: “谁不要你了?你别血口喷人。”
江行真的同他对上话了: “我爸爸和我妈妈。我一出生,他们就不要我了。”
时鸣努力思考了一会儿,觉得“爸爸妈妈”应该就是“爹娘”的意思。
他不知还有这么一段,莫名其妙道: “你爹娘不是带着你逃荒,在你十二岁上病逝的吗?哪来的一出生就不要你?”
“是穿越前!”江行把底裤都要秃噜出来了, “穿越前,我有心脏病,我爸爸妈妈不要我,把我丢到孤儿院。后面我心脏病发作,死在了图书馆。”
这话陌生名词太多。时鸣想到之前江行说“借尸还魂”,总觉得和这个“穿越”是一码事。
还挺贴切。
心脏病……应当是一种病,大约是心疾?孤儿院嘛,听语境像是收留弃婴的地方,那不就是慈幼局?至于图书馆……不重要,应该是藏书的地方。
所以这段话,翻译过来就是,江行在借尸还魂前,是一个因为心疾、一出生就被爹娘遗弃到慈幼局的弃婴。后来江行长大,因为心疾死了,才借尸还魂到了这里。
到了这里之后,时鸣便都知道了:跟着爹娘逃荒,日子好过一点,爹娘又去世了。带着个病弱的妹妹,一路考试,走到今天这个位置。
时鸣本来还气他喝得烂醉,闻言一点儿也不气了,心疼尤甚。他难受得不行,忽然很想很想,抱抱江行。
“好了好了,不哭了。”
他还是头一次看江行这么失态,又好笑又心酸,喃喃道: “这是喝了多少啊……”
“我没喝!”江行狡辩, “我就喝了一点点!我遇到师兄我高兴,多喝一点怎么了!”
一会儿没喝,一会儿一点点,一会儿又多喝,乱七八糟的,时鸣真是服气。他敏锐地捕捉到关键词: “师兄?你师兄是谁?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个师兄?”
“做饭很好吃的师兄。和我住在一起。”
江行表情认真。
时鸣瞳孔地震: “……你们住一起?做饭还很好吃?”
江行,这件事如果不说清楚,你就死定了。
江行浑然不知: “是室友。学校让住一起的。师兄人很好,还会关心我。”
时鸣气不打一处来,干脆伸手掰正了江行的下巴,强迫他看自己: “江行,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我是谁,别一口一个师兄的。”
江行呆住,愣愣地看他。半晌,江行低头亲了一下他的手心。
时鸣没想到一贯温雅的江行能干出这种孟浪事儿来,很快缩回了手。
……这是干什么?学他?
趁时鸣愣神之际,江行又慢慢靠近,亲了他嘴唇一口。末了还要在他唇边说: “阿鸣。甜的。”
酒气顺着呼吸渗入时鸣鼻子里。时鸣被这么直白地撩拨,竟然难得羞赧,道: “……说什么浑话?再说撕烂你的嘴。”
江行下巴搭在他肩上,委委屈屈: “哦。”
时鸣忽然来了兴致,伸手把人放平,认真问: “最重要的人是谁?”
江行: “阿鸣。”
时鸣: “最喜欢?”
江行: “阿鸣。”
时鸣: “最亲近?”
江行: “阿鸣。”
时鸣有点奇怪: “那阿摇呢?”
他肯定不会怀疑阿摇在江行心中的位置。只是一连问了三个,江行都没有说起阿摇,他有些好奇。
江行难得正经: “阿摇是妹妹,阿鸣是爱人,这不一样,不可以放在一起。”
原来如此。
时鸣一想到自己原本也是属于“妹妹”那一栏,不免感慨。江行对这二者的界限分明,想必费了好大一番工夫才能确认自己动的是男女之情的念头。
然后又费了好大一番工夫,来跟他说清楚讲明白。或许江行那次已经做好了破釜沉舟的准备,并且在内心疯狂谴责自己。
所以江行才会说,这样不对。
因为兄长是不可以对妹妹产生不好的念头的。
时鸣百感交集,接着问: “师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