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窗议论纷纷: “真是没想到宋正长得人模狗样,背地里居然做这种事情。”
“咦,我听说啊,他转班就是因为,宋知县又找回了一个儿子。那小公子比他聪明多了,还和他一个班。”
“小公子看他不爽,回去跟他爹闹啊。他爹没有办法,这才让宋正转来我们班的呢!”
“他娘就是个勾栏妓子,那位小公子的娘可是京城大官家流落在外的千金呢!为了仕途着想,他爹肯定不会选他啊!”
“我靠,还有这种事情,当真是第一次听说,好劲爆。”
江行也傻了。
好劲爆。
原来这才是宋正转班的理由。那么一切都说得通了。宋正在那位小公子找回来之后,由于不是唯一的儿子,在家中的地位一落千丈。
江行想起来,之前同宋正谈话的时候,宋正就说到“本来日子就已经很难过了”,指的应该就是这个。
信息太多,江行消化得有些艰难。眼看着外面两人拉拉扯扯就要走,江行一不做二不休,对徐樵使眼色: “走不走?”
夫子不在。只要胆子大,翘课算什么。徐樵兴奋极了,点头: “走。”
两人趁大家都在震惊吃瓜的时候,偷偷摸摸从后门溜了,跟着宋招儿和宋正两人。
宋正服散被抓包,心中慌乱已极,挣扎道: “姐姐,我不去。”
宋招儿露出一个残酷的笑容: “谁是你姐姐?我不是你姐姐。你如今就算不想退学也没用。你知道为什么我闹成这样,爹都没有来找我们吗?”
江行和徐樵也想问,为什么啊。
宋正抬眼,道: “为什么?”
“你昨晚睡觉的时候,你应该没有察觉到吧。”宋招儿道, “爹早就怀疑你的血脉,昨晚差下人取了你一滴血,滴血认亲。”
江行: “我靠!”
徐樵: “我靠!”
这个瓜也太大了,一个接一个,有点噎。
宋招儿接着道: “你那妓子娘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爹怀疑你是野种也正常。你不是狂吗?你仗着你是儿子,你就为所欲为了?我告诉你,你的好日子今天就过到头了!”
宋正听不得别人说他母亲,眼睛红得像发怒的豹子,上去就要打宋招儿,怒道: “我不准你这么说我娘!”
宋招儿早有准备,一挥手,身后跟着的几个家丁就将宋正制住,动弹不得。她不管宋正的死活,接着道: “你看看你我的这张脸,其实,你是不是爹的儿子,大家心里都清楚。”
江行想了想,这话确实有道理。两人长得有三四分像,很明显就是一个爹生的。
宋招儿笑了: “可那又如何?大家都知道,不还是把你当弃子了?滴血认亲就是个笑话。我在水里面动点手脚,你和爹的血就溶不到一块了。”
“我动的手脚,爹未必不知道。他只不过顺水推舟。究其原因,他本来不想要你这个妓子生的儿子,哪怕你再怎么聪明再怎么优秀,也摆脱不了你的出身。”
“爹忙着去攀那位千金的高枝儿,当然对那个小东西偏心。你也不要太放在心上,毕竟我们处境都不好过。但你放心,无论是你还是他,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小东西,应该就是方才同窗们说的,京城大官家流落在外的千金与宋知县生的小公子了。
江行脑子有点疼,同徐樵耳语: “这宋知县也太不是个东西了。”
儿女不和多半是老人无德。徐樵拍了拍胸脯,一言难尽道: “大家族,谁家里没点后宅的腌臜事?也就是我爹从不纳妾,我娘只我一个,这才好些。”
江行感慨: “后宅阴私有时比堂前争斗还要恐怖。平民百姓总有平民百姓的好,至少没钱纳妾,也不会出现这种事情。”
那边宋招儿晃了晃手里的五石散,道: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要真是个光滑的蛋,叫人挑不出错处,我也不至于这么快就抓到你的把柄。不过,谁让你自己不争气呢?”
宋招儿啧啧道: “你胆子真是大得很,这可是五石散,弄到要费不少劲儿吧?你日子也不好过我理解,但这可不是你服散的理由啊。再说了,你日子再不好过,能有我难过吗?”
“让我猜猜你原本想干什么?你想考科举,给你那死了的妓子娘光明正大立个排位。要是可以的话,顺便把爹也做掉。可惜想象很美好,好弟弟,如今不烦你动手,我自己就能做。至于你,这辈子也别想考科举了。你死了这条心吧。”
宋正低头,面如死灰。
宋招儿懒得同他废话,挥挥手让家丁押着他去了办事处。徐樵有点于心不忍,不想再跟了: “我们还是不要跟上去了吧。”
江行也迟疑了,道: “就到这里吧。”
宋正不是什么好人,江行也不见得有多待见他。但是这种事情恩恩怨怨是是非非,都是人家私宅里的事情。现在闹到明面上来,给大家看了笑话不说,也并不光彩。
这件事情,宋正和宋招儿谁对谁错本来就很难说清楚。他们两人相斗那是积怨已久,而始作俑者宋知县竟对此采取一种漠视的态度,坐视不管,实在枉为人父。
两人眼见着宋正被宋招儿捉进了办事处,又从办事处出了书院的门。江行看到宋正往书院回头看了一眼,表情什么样子他并不能看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