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早早筛一遍才好。
等了许久,终于念到了江行的名字。他同其他的几个学生一起进了屋子里,接受检查。
这一步对江行来说根本不算什么。相关人员只问了几句有的没的,看他精神和智商是否正常;又检查了一下他的身体,确定没有残疾和重大疾病,便通过了。
祖上三代的犯罪记录什么的,官府那边自有存档,问也没用——难道有犯罪记录的人会说自己祖上犯罪了吗?
最后,那位负责检查的人又把他填的信息表给他看了一下,问: “确认你填的先生名字正确、顺序合理吗?”
本来这步都是问家长。孩子哪里懂选哪位先生呢?不都是家长多方打听才填上的。但江行并没有家长陪同,也就只好问他本人了。
江行看了看,点头: “没有问题。”
他其实也不知道选什么先生,看着顺眼,就随意填了几个。明思书院分不同学段,以他的条件,只能选低学段的先生们。
最先选的那位先生却不算乱填。那位先生名叫时溪午,江行看着那个时姓,莫名想到先前来找他刻章的小姑娘。
时不是什么大姓,一城里也找不出几户人家姓时的。江行莫名觉得有缘,便填上了。
负责人听他说没有问题,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出去了。这一步初筛,就算圆满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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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有小半个月,江行收到了明思书院的面试通知。
他很意外。
因为江行本来就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去填的表,而信息表上的经历与长处一栏,他都是空的。
因为他根本没有上过其他私塾的经历,又怎么填?穿越前江行倒是混个博士在读,但那都是穿越前的事情了,填上去人家不懂也不认。
所以干脆不填。
没想到瞎猫碰上死耗子,还真有先生看上他,喊他去面试。
江行仔细一看,那位先生正是时溪午,他填的第一位先生。江行心说这也太走运了。
他开始相信,自己与这位先生当真有缘。由是江行准备了几天,到了面试的日子,他便又去了趟城里。
面试地点仍然在书院,只不过这次是单独面试,只有他一个人进单间,独自面对先生。
江行看着外面一排等候面试的学生,不免想起前世自己研究生复试那天。江行记得那天,他比现在要轻松得多,因为他的初试成绩是专业第一。
最后毫无悬念地,他被录取了。如今这般“三无”的经历,江行反而更紧张一些。
等了小半天,终于轮到他了。江行推门进去,隔着一张桌子,他见到这位时先生剑眉星目,五官硬朗得不像书生,像将军。
时先生没什么架子,伸手示意他落座。
江行坐下,忐忑不安地等候先生提问。
时先生先是看了一下他的信息表,忽然笑了一下,反放在桌上,不再看了。他单刀直入道: “你的表上几乎是空白。按道理,我本应将你筛下去。”
江行心说压力测试,这个他会。说多错多,面对这句话,江行干脆装死,依旧面带微笑,等着下文。
时先生很明显不指望他回答什么,问: “你都读过什么书?”
江行答: “《论语》、《孟子》、《中庸》等都读过一些,略认得几个字。”
“什么?”086震惊, “你怎么读过这么多书?《论语》《孟子》就算了,怎么你连《中庸》也读?你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江行心里悄悄回: “专业相关,读过不奇怪。穿越前看的,现在早就忘了,我就吹个牛。”
毕竟从本质上来说,他现在是在向先生推销自己。既是推销,哪有不适度夸大的——只要吹得没有特别过就行了。
再说了,他也没说假话。
“略认得几个字?”
时溪午听了这回答,笑着摇了摇头,又问: “你既说你读过《中庸》,那书中‘君子依乎中庸,遁世不见知而不悔’一句,你作何解?”
江行一愣。
可恶,早知道就不吹牛了。
谁能想到他一下子吹了三本书,先生就偏偏要考他最不熟悉的一本呢!
他咬了咬牙,沉思良久,方作揖道: “书中君子‘不见知而不悔’,固然高尚;但依我之见, ‘不见知’本身,其一不可能发生;其二,若是发生了这样的事,那也不见得有多公平。”
时溪午指尖敲着桌面,无甚反应,似是要他继续说下去。
于是江行放飞自我: “书中还说‘故大德,必得其位,必得其禄,必得其名,必得其寿’。君子品行高尚,自然是有‘大德’的人。既有大德,应得‘位、禄、名、寿’,那君子所为,就算‘遁世’,又何尝会不为人所知?可见其自相矛盾。”
“再者,君子之行依乎中庸,那修道又何必追求所谓‘遁世’?若是君子所为不能闻名于世,恰得其所,那可见这世道,并不是依书中所说能令大德之人得其应得,那句‘故大德’云云岂非谬误?公道岂非无存?晚辈无才,谨以书中所言胡诌一二。”
086被他这番暴论震惊,问: “你在乱答什么,你真的不会被赶出去吗?还有,你丫不是说你忘了吗?”
“略懂,略懂,”江行嘿嘿一笑, “我觉得这位时先生应该不会把我赶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