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长庚接筷子的手停在了半空:“能别提那个倒胃口的家伙吗?”
白典不理会他的抱怨:“星流今天跟我道歉了。”
卫长庚撇撇嘴开始夹菜:“那你就原谅他了?”
“没什么原不原谅的, 又不是认识了就非得做一辈子的朋友。再说了,他都承认自己有问题还道了歉,我难道还能不接受?”
“你高兴就好。”
卫长庚对这事没什么兴趣,低头大口扒饭。
可白典的话匣子才刚刚打开:“今天上大课的时候我发现星流的精神屏障有点怪,不是固定的墙体,而是一片乱七八糟的气流。我试着想穿过去,居然被甩飞了, 头到现在还有点晕。”
卫长庚嗤了一声:“啥乱七八糟的气流啊,那叫动态屏障, 哨兵在紧急情况下偶尔会用一用。牺牲精神领域的稳定性来增强防御,但很容易造成意识混乱和行为异常, 甚至需要靠吃药才能保持理性。”
“难道这就是培优班给星流的特训手段……会不会很伤身体?”
“因人而异。顺便告诉你,动态屏障最怕的就是快准狠。你出手时要果断, 一旦得手见好就收。我看星流不像是个能打持久战的,你可以拉开距离,找准时机一点点磨死他。”
见卫长庚一本正经传授起了作战技巧,白典哭笑不得:“我没准备和星流对打,只是好奇想看看培优班对他的精神领域做了什么,他不让看,我也不会勉强。”
卫长庚啧舌:“怎么,你还真想跟那小子继续做朋友?水晶塔值得结交的人很多,你干嘛就怼着那一个……”
说着他突然俯身凑向白典:“难不成他是你的理想型?”
“……”
白典一本正经地闻了闻桌上的菜:“这菜里明明没放醋啊,哪来那么大的酸味?”
卫长庚也一本正经地看着他:“人活得久了难免要发酵一下,你理解理解嘛。”
“那我也得让你理解理解我的想法。”
白典拿过卫长庚的碗,添上满满的饭。
“我确实对星流有种特殊的感觉,但他绝不是我的理想型。因为星流孤僻的样子让我想起了曾经的自己。如果硬要贴个标签,应该算是‘不理想型’吧。”
说到这里他干笑了一声:“不过星流好像不怎么买我的账,倒是和鹿泽方海处得挺不错,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缘分?”
“什么缘分,明明就是奇怪。”
卫长庚一筷子戳中关键:“那个连你都捂不熟的家伙,怎么进了培优班一下子就有了两个死党?”
白典承认自己也思考过这个问题:“在离开向导班前,星流找过我聊天。他说在临终关怀病房工作的时候,感受到了人生的空虚寂寞。所以他才来到水晶塔寻求改变。前些天参观培优班,方海又对我说星流选择进入培优班不是为了变强。那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传统的向导班解决不了星流的问题,所以他才决定进入培优班,而这个问题……就是不再空虚寂寞?”
卫长庚乐了:“培优班还有这种功能?那可不得用最大字体印刷在招生简章最顶上?”
“别笑,这只是我的一种推理!”
白典剥了一只大虾丢进哨兵碗里,“如果我的想法是对的,那星流到底为什么会那么喜欢鹿泽和方海?还有,鹿泽退学了,星流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停,你又开始想太多了。”
卫长庚用筷子敲敲他的碗:“好好吃饭,别忘了明后天还有正经事要做。”
卫长庚说的“正经事”其实也没有那么正经——这个周六他们要去四区为卫长庚一位老友的艺术展捧场,晚上参加小规模的答谢酒会,然后在海边的酒店套房度过浪漫一夜,第二天早上去延维塔转一转,等周日下午再返回学校。
行程听上去有点赶,但对于两个刚刚揭开了人生的重大秘辛、开学后又长时间神经紧绷的人来说,已经是难得的放松休闲——至少本该如此的。
事实上,这趟短途旅行的前半段还是挺顺利的。艺术展非常精彩,答谢酒会气氛也不错,当然最美好的还是海边酒店落地窗外的夜景,以及落地窗内无人打扰的彻夜温存……然而当时钟转到周日的上午九点左右,这忙里偷来的一点点悠闲时光也戛然而止了。
彼时卫长庚还没睁开眼睛。朦胧中他感觉枕边人打了个呵欠,从被子里探出手摸到水杯拿来喝了一口。解渴之后,又安安静静地滑回被窝里,显然还想睡个回笼觉。
可几秒钟后,才刚躺下的人又猛地翻身坐起,动作幅度之大,甚至连带着掀开了卫长庚身上的被子。
“……怎么了?”
强行赶跑瞌睡虫的滋味很难受,但卫长庚没有抱怨,毕竟白典不是那种没事一惊一乍的人。
果然,他得到了一个同样令他诧异的回答——“学校里出大事了!”
不同于北区的试验田被毁和贩卖机被砸,这次的事件发生在南校区,而且不再是什么偏僻区域,而是距离哨向学院不足两百米、鼎鼎大名的花神咖啡馆。
让白典翻身起床的,是同学通过校园邮箱发给他的几张照片。
第一张是咖啡馆的后门,四周拉起了警戒线,大门歪倒在一侧花坛里,满地都是碎裂的窗玻璃。地上还有一串黑红色的足迹,怎么看怎么像血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