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中的凶焰怒张,獠牙暴长,嗜血般的贪婪一览无余。
只要吃一口,一口就好……白诗南的眼睛变成了竖瞳,他呼吸急促,如同觅食的野兽,疯狂地吞咽口水,企图缓解身体内啖肉饮血的饥渴
“就吃一口……吃掉他们……”
就在白诗南本能的冲动即将爆发时,方蕲的手掌盖住了他的眼睛。
掌心的温度过热,通过眼睫传递给白诗南,仿佛一块烙铁,烫得他整个人错愕地后退一步。
而那手心的余温,悄无声息地点燃了白诗南心中的一捧火。
白诗南睫毛颤动,眼眶周围濡湿一片,同样沾湿了方蕲的手掌。
方蕲没急着收回手,而是进一步把白诗南扯进怀里,不让他的窘迫,伤心,委屈和不为人知的另一面展露在他人面前。
“方蕲,我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白诗南怏怏不乐,“我是实验体,吃了很多同类,保温箱内,全是他们的尸骸。”
沉默如水,却比任何苍白的语言都来得深沉而内敛。
“我可能是个坏家伙。”白诗南目光灼灼地盯着方蕲,露出一颗尖锐的虎牙,眼神从放肆到收敛,最后底气不足地说:“我是个难缠的怪物。”
孰料方蕲只是解下束发的皮筋,温柔地绑在白诗南的手腕上,风轻云淡地道:“我知道你是什么。”
“什么?”白诗南美滋滋地看着手腕上的新皮筋。
方蕲眸色潋滟,“是笨蛋。”
“我不是笨蛋。”白诗南和方蕲边走边说。
“只有笨蛋才会自证。”方蕲恨铁不成钢地摇头,“只有笨蛋才会骂自己。”
白诗南瞬间明白了方蕲的言外之意,他不该说自己是怪物,这是对自己的轻蔑,更是对方蕲一片心意的亵渎。
“方蕲。”白诗南叫住方蕲,指尖细细摩挲着新皮筋,心花怒放,“小皮筋再坏掉的话,以后还会有吗?”
“你当我这是供货商吗?”方蕲见不得白诗南失落,转口道:“我包终身售后,行了吧。”
他对白诗南总有那么一份于心不忍,而这份不忍心,犹如破土的春芽,激动萌发,搅得他抓心挠肺,浑身痒又找不到具体的挠痒点,症状像过敏,磨人程度堪比白诗南。
谈笑间,两人来到宿舍楼下,那里早已三两成堆地站满了人。
正门口站着一尊弥勒小僧,小僧抱着神龛,他让排队的人把手伸进神龛里抽签。
“很普通的一只神龛。”方蕲观察,乐在其中地摸小僧光秃秃的脑袋,“争取来个上上签。”
说着,他伸手,神奇的一幕发生,他伸进神龛的手消失了,断腕处一道泾渭分明的分界线,割裂开神龛和这个世界。
方蕲把手继续往里送,神龛的内部仿佛一个无底洞,摸不到底也触碰不到四壁,于是方蕲缓慢地拿出手,这只手好像3d打印技术复制成型,随着他的移动而完善。
“101。”方蕲念着数字,凑过去看白诗南的,“果然是上上签。”
炼命师不信命,不过偶尔心血来潮地祈祷下,还是很灵验的。
白诗南也是101寝室。
容时安转动着手里的球,“真巧,我也是101。”
八两吹着两撇胡子,满脸不屑。
剩下四个抽中101号码的是神谷楗太,河豚头男生,最开始拿唱片过来的黑长直女生和双马尾的jk少女。
河豚头男生表现得异常热情,他摸着胸前的十字架,由衷地感谢:“上帝保佑。”
容时安泼冷水道:“上帝表示我也无能为力。”
“你……”河豚头男生愠怒,他对容时安的初印象是温文儒雅,但现在对他的印象跌入谷底,就好像身边的人都在拼命工作,偏有一个游手好闲的人,冷不丁地说几句风凉话。
101号房间,四壁为墙,没有任何床铺和课桌,只是四个角落竖着的四只黑金白面的达摩不倒翁。
以方蕲为首,七人鱼贯而入。
四只达摩立即生动起来,一蹦一跳地将几人围住。
“惠比寿,弁财天,毗沙门,福禄寿。”神谷看到达摩肚子上的字,挨个念叨。
“是的,我是惠比寿。”第一只达摩音色厚重,似中年人的声音。
“我是弁财天。”顺时针数过来第二只达摩,活力四射的少年音。
第三只性感温柔的御姐音:“毗沙门。”
“嗨嗨嗨,在下是福禄寿哟。”最后一只达摩是软萌的萝莉音。
“啊。”河豚头男生捂脸,“我是萝莉控耶。”
方蕲无言以对片刻,带着八两在房间内到处观摩,八两在四个角落分别撒尿做了标记,撒完还不忘优雅地舔绒毛。
“那和我们来玩游戏吧。”福禄寿达摩欢愉道。
“不,不要。”河豚头男生胆怯,躲到白诗南身后。
惠比寿当下变脸,狰狞地道:“不玩游戏,全都要死。”
河豚头男生吓得肝胆俱裂,头皮麻了半边。
一小阵旋风吹过,他被四只达摩困在中间,连方蕲和白诗南都没能反应过来的速度,而他的眼睛处不知何时多了块黑胶布,视觉完全被屏蔽。
索魂的音乐悠悠响起,四只达摩欢天喜地地唱歌。
一首灵异的儿歌,歌词大意是:“玫瑰花的少年,满手鲜血,荆棘的花园,尸埋其间,花从颅骨盛开,花从眼窝绽放,花开遍他的身体,他随花而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