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个怀孕的女人一般干呕了一阵,他逼着自己勉强吃了一点补充体力的营养剂,穿好了军医制服。
将扣子扣到了最上一颗还觉得不够,他又扯过浴巾围住了惨不忍睹的脖子。
耳颊却是还是红的,他量了一下体温,他发烧了。不打算为此耽误时间,他推开了舱门。门外一个人手悬在半空,似乎正准备按呼叫器。
黑色帽檐下妖媚的黑瞳上下端详了他一番,细眉微挑:“你没事吧,梅杜沙大尉?我听说你受伤了,想来看看你。我带了出色的医员来,可以为你治疗。”
“谢谢,不需要。”梅杜沙心情差到极点,连虚以委蛇的礼节都做不到,冷淡道,“我自己已经处理过了。”
将手里用杯子递给了氯川,他面无表情道:“你要的人鱼孢子,我拿到了,这算是通过你的考验了么,院长?”
病叶氯川眉尾一动,似乎有点讶异,端详着眼前的银发美人,他半天才开口:“梅杜沙大尉,你还真是……令人意外。”
“那么,现在我可否以医学院核心医研员的身份,去察看那条人鱼么?”梅杜沙盯着他,平静地问。
“它被关在b1舱内,情况似乎不太好。”病叶氯川点了一下头,摇着羽毛扇笑道,“你知道的,没有人能接近它,就算它身负重伤也一样。”
……受了这么大的折辱,还能表现得这么镇定,不管内心是否一样,也是非常人能及了,这样强悍的家伙,拿他当实验体,倒是有点可惜了……
不然,在他的身体发生异变前,让他当自己一段时间的助手,倒也不错。
缓缓踱出走廊,便看见了等候在他舱室门前的得意门生。替他毕恭毕敬地打开门,他还没转身,便听见“咚”地一声。他侧过头,俯视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弗克兹,笑了起来:“这是干什么呢,我亲爱的小狐狸。”
弗克兹膝行过来,抱住他穿着高跟鞋的脚,仰头,也笑着:“请您,别责怪艾涅卡。”
氯川收起扇子,挑起他的下巴:“这一次事出有因,我不会罚他。一条人造的仿冒品,要他在天然人鱼的包围下动手,实在有些难为他了。说起来,弗克兹,别怪我没提醒你,你得克制一下自己的感情了。”
“我区分得开,什么是感情,什么是欲望,老师。”弗克兹仍然笑着,“那只是夏娃情结而已,我只是不希望自己创造的奇迹受到任何损害。”
“是吗?”人类的情感与欲望啊……明明不是什么一定能区分清楚的东西,就连他自己也……想起那个因为某人一回来,就与他刻意保持距离的年轻军官,氯川敛去了红唇的弧度,冷哼了一声。明明上次帮他疗伤时,他就在他有意无意的挑逗下起了反应。
都被他用手打出来过一回,平时还是一副敌对的态度,那小子,身体和脑子,倒是分得挺开的。
指尖深深刺入掌心,门前偷听的紫眸少年咬住嘴唇,将眼角渗出的泪水擦拭干净,扭头离开了。
果然啊,他对那只狐狸而言,只是一个“作品”而已。可他……是他的宇宙,他的全部啊。
迎面走了几步,他便在通道的拐角处撞上了一个人。艾涅卡退后了一步,梅杜沙吃了一惊,看着满脸泪痕的少年:“……艾涅卡?”
艾涅卡抿了抿唇,似乎不愿被人看见此刻的自己,低下头,掉头就走。这一瞬,梅杜沙也不知自己怎么想的,一把攥住了少年的手腕:“你怎么了,艾涅卡?”
艾涅卡站住了,头侧过一点,声音冷漠:“关你什么事,梅杜沙子爵,我们很熟吗?”
梅杜沙的手微微一僵。的确,他们一点也不熟,但是他不知道为什么,内心就是莫名趋近这个少年。想要亲近他……想要探究他,过去以往,除了那个狗东西,他从未对任何一个存在产生这种感觉。
“我只是……”他对自己的感觉有点茫然,下意识地酝酿着措辞,“只是……”只是什么呢?对了,他想要接近艾涅卡的初衷是……“我想和你交个朋友。”
“梅杜沙!”一眼看见男人抓着少年的手腕,从门内出来的弗克兹当即变了脸色,大步走过去,一把扯开了对方的手,将少年拥进了怀里。没想到少年猛地一把推开了他,手背遮着脸转身,逃也似的与梅杜沙擦肩而过,留下通道里两个男人大眼瞪小眼。
“我警告过你,别打他的主意!”灰色的狐狸眼锋芒闪现,“是不是你把他吓哭了?自己的麻烦还没解决,就来纠缠别人,梅杜沙,你是不是欠操?”
话音未落,“咚”地一下,他整个人被砸到墙上,眼冒金星。梅杜沙拎着他的衣领,眼底泛着被激怒的红,这个字眼就像钢锥一样刺进他的痛处,令都生出了杀意。极力克制着一把掐断眼前男人咽喉的冲动,他一字一句道:“你他妈现在最好别招惹我。”
近处银发美人的脸艳极也煞极,弗克兹咽了口唾沫,一时没敢吱声,也没敢动弹。
捏了一下他的咽喉,梅杜沙缓缓松开手指:“滚。”
弗克兹一阵脚软,踉跄了一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头也不回地朝艾涅卡的方向追去。
“艾涅卡!”
一路追到甲板上,看见那个就要往海里跳的人影,弗克兹一个箭步,将他拽回了怀里。
少年脸上的泪痕被海风迅速吹干,面无表情地盯着他:“我是你创造出来的人鱼,跳下去,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