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我被顾行秋救了,却早已虚弱不已,晕厥过去。
再醒过来时,便只见父皇。
他将我拘在了宫里,称是抚慰,却不许外出,亦不能联系宫外。
我跪了一天两宿,方才求得他为颖儿和师父他们收殓尸身。
那时父皇满脸的张狂和得意,似乎很满意一直以来对他爱搭不理的儿子终于对他千叩万拜,卑微至极。
他伸出手,满眼慈爱地将我扶起来:“珏儿,你看,权力能做的事真的太多。”
“朕只放出了要立老八为太子的噱头,便引得他敢绑了兄弟,威胁太子。”
“顾行秋来救你了,珏儿,你开不开心?父皇能让你更开心,只要有了权力,什么办不到?”
......
我闭上眼,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陛下猜我那时看见了什么?” 小覃子对我笑了。
“别说了,我知道。” 我哑着嗓子说,
“我只能躲在树后,看着我姐姐零碎的身体被他们一点点搬出来......”
“别说了......” 我无力地开口。
“啧啧啧......还真是惨。”
萧随走出来,拍拍手,“萧珏,恨你的人还真不少。”
是箫随。
想必顾行秋对护御司动手了。
我重重垂眸,抖着声:“他把护御司的人怎么了?”
“护御司护主不力,自然被关进了诏狱好好反省,迫于陛下受制于人,他们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得不从,想来如今......正受刑吧。”
我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指尖陷入掌心,疼痛却无法比拟蔓延开来的痛楚。
喉咙像被什么硬物堵塞,一阵酸涩翻涌而上:“别动他们。”
萧随的眉头微微一皱,目光闪过一丝复杂,但很快便恢复了往日的嚣张跋扈:
“萧珏,你太天真了,不过你也别恨我,这世上你死我活的事儿多了,要怪也只能怪顾行秋,把你撂在了这儿,任人宰割。”
我深吸一口气,不欲多言那人,却听见小覃子贴心道:
“传闻先帝爷在时,曾留下一封遗诏,陛下当时登基仓促,却未曾提过此事,若不是先帝爷身边的老太监提起这事儿,恐怕天下人都还被陛下蒙在鼓里。”
箫随笑道,“陛下和太后娘娘如此害怕遗诏面世,想必遗诏上......”他沉吟片刻,缓缓道,“让我猜猜看,他最后立的太子不是你,是不是?”
我倒是少有的愣了愣。
是父皇那封遗诏?我想起了什么,看向此二人,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顾行秋翻遍了皇宫也未曾找到,便猜想遗诏在太后娘娘那儿,昨日已快马加鞭前往皇陵了。”
“所以趁着护御司被辖制,我如今孤掌难鸣,你二人便先声夺人了。” 我道。
萧随冷笑一声,“你身边除了护御司,还有什么?你给了顾行秋无上尊位贵权,朝堂上他早就说一不二,朝臣自然深信不疑,尚且以为宫中平静,如今护御司没了,你以为你救得了他们?别说诏狱的防备森严,就算你能闯进去,你如今还剩了什么,足够你能从顾行秋的人手里把他们带走?”
血丝在口腔中弥漫开来,泛起一股铁锈味,我点点头,道:“嗯,所以你此番话,是给自己壮胆么?”
箫随气急,猛地拂袖上前,脚抬起放在了我榻旁,勾下身子:“你如今就是我笼中鸟掌中雀,若是你肯跪下朝我求饶,我还能考虑让你舒坦点儿。”
他缓缓从袖中拿出了什么,我抬眸一看,是我那封禅位诏书。
倒是落在了他手里。
“如今你手握禅位诏书,还有顾行秋和我身边人的支持,可谓得意至极,”我瞥向小覃子,垂下了头,未曾与我对视,“还有什么可顾忌?”
“什么顾忌?”箫随狐疑道。
“我说,”我看向他,讥讽道,“若是你此刻明目张胆自称‘朕’,或者直接对我动手别说什么废话,我还能高看你几分。”
“你!”萧随怒目而视,右手高抬,似乎下一刻就要打下来。
不过他也只是看着我,似乎在衡量着什么,片刻后,他叹了口气,还是放下了手。
“既然你执意如此,那可别怪我好话没说在前头。”
他转过身,看向小覃子,恶狠狠道:“怎么,哑巴了?”
“你当初为了进宫为你姐姐复仇,千方百计求我举荐,怎么如今得偿所愿,竟是不敢了么!”
箫随箭步上前攮他,怒斥:“要我替你动手么?”
“你因着身子孱弱不能进宫当侍卫,便只能做个小太监,不得已自宫,我记得你说你姐姐曾言,若是将来有了侄儿,便也有了指望。可如今你连个男人也算不上,怎么,你不恨么?”
第56章 寄与误后约
小覃子默默站着,闻言周身微微颤抖起来,似乎受辱到了极致,不过还是不动。
我见箫随突然凑近他耳旁说了什么,只见小覃子反应极大,双目圆瞪,猛地推开了箫随,似乎恐惧到了极致:
“你住口!”
箫随意味不明地看向他,被这么推开,竟然也没恼,下巴冲我扬起,示意道:
“那还不快去?”
我被粗鲁地拽了下来,手脚都被箫随用沉重的镣铐锁住,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