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想,这世间的事,或许真的如同先帝所说,是一场大局。我们每个人都不过是棋子。”
“他不是最擅长布棋么?”我冷笑,“整个天下都是他的棋盘,供他玩乐。”
我便生而不幸,作为他的儿子,自小便被卷入这漩涡之中,直到现在仍旧无法摆脱。
“陛下可想过跳出此局?” 顾行秋转头看向我。
我深深地看了顾行秋一眼:“当初我这般想的时候,千方百计劝了李玉山降我。”
“如今他与徐建元里应外合,直奔汴京,行秋,我不是没有跳出来过,可后果你也看到了。”
颖儿阿文他们惨死,八弟活的人不人鬼不鬼,八个儿子活了两个,皆是痛不欲生,钉死在他的棋局下,非死不得出。
父皇也终于笑了。
我当年拼命求他放过李玉山,父皇当时看着我意味不明的笑,如今全数应验。
我便只能用着他的人,留着他给我的法子,守着他的江山。
“徐建元直捣汴京,入地方如入无人之境,皆是李玉山从中周全,不过眼下祁子安在我们手里,他不敢怎样。”
“不对,”我闭眸沉思良久,总觉得忽略了什么,“他了解我,便不会放任祁子安被我俘获,除非祁子安已是弃子。”
“不可能,祁子安是大周太子,若是没了血脉,他复国有何用?”
血脉?
我敏锐地抓住了什么,道:“我记得他有个儿子,名景铄。”
很快我便推翻了这个想法,摇头自顾自道:“不对,他死了。”
祁子安妻王氏暴病而亡的时候,其子景铄染了病症,次年便随她去了。
只是其中缘由,也只有祁子安知晓。
思绪纷杂间,身旁突然一道身影倾身覆过来,垂首压在我的脖颈。
我身子骤然一僵。
他侧头的角度刚好避过火光跳动的轨迹,藏于树影婆娑的暗处。
在泛着火光的夜幕下,那人唇瓣轻轻触碰了我的侧脸,如微风拂过湖面,既轻且快,却在我回头时无比自然地俯身撤回。
仿佛他是一个经验丰富的潮汐,知晓何时该汹涌而来,何时又该悄然退去。
顾行秋重新坐直身体,似乎恢复了一贯的冷静沉着,但留在我唇边的余温和触感未曾褪去,如同烙印般深刻。
“你...”
我的手情不自禁摸向唇瓣,声音有些颤抖,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突如其来的吻打破了我的思绪,顿时让我更加神思纷乱起来。
不过这次确实臊的。
心跳在某一刻瞬间急促起来,仿佛所有的血液都涌向了脸颊,热度在皮肤之下蔓延开来。
顾行秋突然偏头看我,我慌忙避开。
可我仍是窥见他那一瞬间交集的眼神充满了深不见底的情愫。
我这才发觉我们离得太近了,两人之间的空隙似乎难以插针。
近到我几乎能感受到他呼吸的热度,在凉爽的夜风中带着一股微妙的温暖。
下一瞬我又察觉他的脸庞逐渐逼近,每一寸距离的缩短都显得异常清晰。
我被定在原地,很怂地动不了了。
顾行秋的目光始终锁着我,眸里那种专注却是我从前想都不敢想的。
唇角一热,顾行秋轻轻地、几乎是不可捉摸地,将他柔软而有力的唇瓣轻触到我的。
亦是那一触即离,如同蜻蜓点水。
这人又、再一次地亲了我。
第28章 烽火照西京
我脑子一片空白,如同被人摁在了水里,几乎连呼吸都不会了。
顾行秋似乎意识到了我的不对,便轻轻地退开了一些,离我远了点儿。
夜风瞬间顺着我们之间的缝隙穿透进来,我被冷的缩了缩,顾行秋伸手过来,拢了拢我身上的斗篷。
“怎么了?” 他不动声色地问,却仍旧保持着方才那种距离。
我大着舌头说不出话来,只盯着地上的一株五叶的夕颜花淡黄的花蕊一股脑儿的看。
“陛下,我...”
他的声音低沉却有力,似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臣只是想让你知道,无论发生什么,臣都会在你身边。”
所以这人便在一众精兵眼皮子下亲我?
若是被看到了,皇威何存!
我努力说服自己有了底气和理由,便抬眼蹬去,却径直撞在了顾行秋那双深邃而黑沉眸子里。
这人刚才......竟一直看着我?
见我抬眸,他也并未说话,只是那双凤眸深深地凝视着我,瞳孔深处似乎隐藏着一抹深不见底的情愫,长睫如扇轻扬,眼中的墨色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波光,流转缱绻。
然后他薄唇上扬,轻轻笑了。
顾行秋很少笑,但每当他微微一笑,眼角便会轻轻上扬,好看极了。
可这人平日里,眸子里总带着一份从容不迫的宁静,仿佛高山上的湖水,清澈而深不见底,清冷地厉害,如今我何德何能,见他一日里笑了许多次。
这人笑罢,似乎觉得我呆若木鸡的样子颇为好玩,便俯身靠近,温热气息入耳:
“臣可以再亲一下么?”
前两次你怎么不问?这一次你倒是中规中矩问起来了!
我憋红着脸没有说话。
他便伏在我肩上又侧头看我,目光再次交汇,恍若心跳有一瞬间的共鸣。